陈幼吟声音中不带一点怒意,但却莫名让人有一种致命的压迫感,饶是在元琛这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身边跟了多年,林琅还是会被她威慑到。
“王妃,奴婢即刻派人去禀告王爷。”林琅在她面前跪下,不敢抬头。连她也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本分的胡侧妃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罢了,没必要。这镯子还正合我意呢。”陈幼吟边说边将安息香小心地塞回镯子中,然后将这个“含毒”的镯子戴在了手腕上。反正她也不想真的和元琛之间有血脉之类的羁绊,保持独立,适时分开,对大家都好。
林琅见状,在地上砰砰地叩了两个响头,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来:“王妃不可!”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旁人看不出来,她却清楚知道,王爷对王妃是很不一般的,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求娶回来的!她从心底里希望两人修成正果,子孙满堂,怎能让一只镯子断了香火!
陈幼吟见她这么大反应,只好宽慰道:“你放心,我不会一直戴着的,一会回房便将里面的安息香剔出来。毕竟是胡侧妃送的,我不好不戴。”
林琅仍不依不饶:“不管是谁送的,这只镯子都是有害于王妃的,送这个镯子的人也一定心术不正!王妃不要一时心软,信错了人。”
我,心软?
陈幼吟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从小到大哪个同她亲近的人不是说她冷漠无情,铁石心肠?如今竟被认为是故意偏袒胡清容。
一时之间进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的话。
...
元今昭自上次被陈幼吟敲了这么一下,在府中躺了两天,醒过来时先是发现自己的令牌不见了,又得知了她顺利加入北淮王府的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计划竟在不知不觉间被陈幼吟和元琛两人打破了!
这怎么能忍!
自己苦心孤诣这么久,自然不能就此放弃。于是他很快就和江画媞串通好,准备和陈幼吟见面。
三日后的回门,元琛和陈幼吟两人坐在轿内一言不发。
陈幼吟自然是想到今日避免不了碰上江画媞甚至是元今昭,所以在想对策,至于元琛那边她就不清楚了。
对方偶尔落在自己身上带有些深意的目光让陈幼吟有些不舒服,她尽量选择无视,心里却忍不住猜测对方的想法。
她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是因为自己长得绝色才频频吸引来元琛的目光,便猜测该不是那位胡姑娘对元琛说了什么,他现在正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心上人出气?
有了这个猜测,陈幼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哼,黑白不分。
被陈幼吟莫名其妙白了一眼的元琛:“?”
难道自己觑觎自家娘子美色的目光已经这般明显了?
元琛被爽到了,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看向陈幼吟的目光更加炙热。
既然如此明显,他便不装了。
陈幼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藏着这样的心思,只是再不想和这个古怪的家伙独处,在轿子停下之时,一掀轿帘第一个跳了下去。
“大姑娘回来了!”陈府的仆人一见陈幼吟便欣喜若狂道。
近日在王府里总被王妃王妃地称呼,如今被唤作大姑娘,陈幼吟反倒自在起来。
当谁的王妃都比不上做自己的陈家嫡女。
家仆的喊声一出,陈道远就带着陈修竹迎了出来。
陈幼吟的目光首先落在自己最亲近的兄长身上,但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尤为复杂,陈幼吟正推测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便听见陈修竹道:“王妃。”
陈幼吟:“!”
若是爹这么喊她,她也只道是他迂腐,拘于礼节,可如今这么喊她的竟是自己最亲近的兄长。
陈幼吟顿时如坠冰窟,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她的脚步一顿,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问出原因,只淡淡将目光收回,换做毫不在意的样子,和陈道远一同走了进去。
心里却忍不住猜测近日府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王凤岚这厮竟是早早就装模做样地在院子里等着了,见此人走进来,立马换上一幅笑意吟吟的样子招呼道:“人都到齐了,到屋内用膳吧。”
陈幼吟朝周围扫了一眼,意外没看见江画媞,倒是看见站在暗处的江南萧,在陈幼吟路过他身旁时,小心翼翼地朝陈幼吟点了个头。
席上,江画媞姗姗来迟。
她的伤大抵是好得差不多了,身着一身淡粉色裙,头上斜插着一只银坠子,面若桃花,很是温婉贤淑的模样。
而陈幼吟的注意力却是全被她头上那只银簪吸引了。海棠花枝状的银簪,顶端两缕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动,清新自然。
陈幼吟瞳孔微缩,任由一旁的元琛往自己的碗里夹了堆成小山一样的菜都没动筷。
这支簪子陈幼吟再熟悉不过,甚至陈幼吟死时都戴在头上,因为这是兄长送给她的。陈幼吟格外珍惜。
如今竟是插在了江画媞的头上?
陈幼吟在脑中飞快回忆兄长送自己簪子的情景,那时应该是他当上副将,准备带兵参战远行之时。前世的陈幼吟在那个时候已经嫁给了元今昭,却还没发现他对自己的不忠与利用,心中还怀抱着与其白头到老的幻想。
那时她满心都是自己的夫君,兄长递过来的簪子被她随意戴在头上,并不知道这里面竟是藏着对方担心自己已作好战死沙场所以这支银簪留作妹妹最后念想的心思。
面对兄长的离别陈幼吟只是祝他早日凯旋而归,没能看见他眼中暗含的种种复杂情绪,并不知道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陈修竹都身处战场,临行时那一别,竟然就是永别了。
陈幼吟光是想着心里就泛酸,偏偏这时候江画媞还似特意卖弄一般,远远地朝陈幼吟笑,头上的簪子又晃动了一下。
陈幼吟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是对方怎会有这只簪子呢?而且兄长如今还未当上副将,这支簪子竟是提起了这么久出现。
难道因为自己的举动,这只簪子没到兄长的手里,而是被江画媞得到了?
但是细想下去,陈幼吟实在找不到自己的行为与银簪之间的关联。
“王妃,在看什么?”元琛温润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才将陈幼吟的思绪拉回了。
他显然很不满意陈幼吟对自己夹过来的菜肴一口都没动的行为,面色有些不好,周遭气氛都跟着冷了几分。
陈幼吟此刻心事重重,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良苦用心,但还是不留情地责备了一句:“你当我是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