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饭碗里的东西都要顶上一大盆菜了。
元琛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了一下,轻咳了两声,看向陈幼吟时又觉得她有些愠怒的表情意外……可爱,于是嘴角又荡起温和的笑意。
与之相比,陈幼吟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几乎要将手里的筷子捏碎。
江画媞与陈修竹并肩坐在一处,兄长此前是已经受到过自己的告诫的,但他此刻非但没有作出任何不悦的神情,反倒挂着浅浅的笑意,接过了江画媞为自己斟的酒。
而江画媞那厮笑得更加灿烂,还有意无意地向陈幼吟投来目光,似乎对陈幼吟现在的愣神很是满意。
心中隐隐冒出了个能够解释当下诡异气氛的答案,陈幼吟再愚蠢都猜到了。
果然,陈道元的目光在众人当中扫视了一番,笑容满面地开了口:“今日为父也要宣布一件大喜事。”
陈幼吟若无其事地接过元琛递过来的茶,声音有些严肃:“有什么事用过膳再说。”她这是不想父亲开口。
感受到江画媞投过来不太友善的目光,陈幼吟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吃着,却觉得饭菜同无味的白蜡一般。
与陈幼吟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相不同,陈修竹端的是温暖灿烂,让人忍不住靠近信赖的长相。眼含星灿,丰神挺秀,放眼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那日他考取了武状元后,十里长街鲜衣怒马,多少人家上门欲为自己女儿求取一段好姻缘,只是她兄长暂时无心成家,才一一回绝了。
如今,江画媞竟是将恶心的心思放在了兄长身上!陈幼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兄长值得京城,不,是整个央国最好的女子。
所以在王凤岚着急提起陈修竹的婚姻大事时,陈幼吟没能控制住情绪,将手边的茶盏大力掷向了地面。
在众人惊讶之时,她只是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陈修竹道:“兄长还年轻,况且他并没有成家的打算!”
陈修竹的脸色在陈幼吟掷酒盏时就变得很难看,但却没有多给陈幼吟一个眼神,仿佛当她只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陈幼吟见他并未开口,突然开始害怕起来。
如今她都已嫁人,兄长当真没有成家的打算吗?她又怎么敢擅自揣测兄长的心思。
但是,即便这样她也无法接受他和江画媞两人被绑到一起,光是想到这个人或许对自己兄长存有那样的心思,陈幼吟就感到恶心,恨不能亲手将人撕了!
她怎么敢?
是为了报复陈幼吟吗?那还真是精准地踩在了自己的软肋上。
“你这是做甚!你兄长成不成家还轮到你来指点不成!”陈道元本也不想在女儿回门的日子动怒,但自己女婿在场,他总不好让人觉得自己教导无方,况且陈幼吟现下的举动实在太过胡闹,让众人一时都十分难堪。
让陈幼吟难受的倒不是父亲这一吼,而是陈修竹终于起身后,轻轻牵住江画媞的手,他的目光淡淡朝自己妹妹投过来,不见喜悲。
江画媞眼见的微楞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回握着陈修竹的手,十分得意地朝陈幼吟走过来,并抢先一步开了口:“姐姐,昨日母亲和姨父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她的笑容刺眼得像一把狠狠、插入陈幼吟胸口的刀,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疼。
“我不同意。”陈幼吟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江画媞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笑容未减:“表兄对我有意,亲上加亲的婚事姐姐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陈幼吟此时确实有些冲动了,正欲开口反驳什么,手却被牵住了,一抬眸就见元琛侧身贴近自己,将她此刻慌乱的神情掩住,立在众人面前道:“大哥的婚事自然不是我们能随意插手的,只望不要看走眼才好。”这句话看似只是轻飘飘地说出,目光确实不大友善地落在江画媞身上,对方脸色微变。
陈幼吟感受到掌心传来微凉的温度,心绪平静了一些。
元琛却是在两人并肩走之时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只要他们还未成亲,你便还有法子阻拦。不要乱了阵脚。”声音明显带着安抚的味道,陈幼吟觉得耳畔似有羽毛轻轻掠过,但一想到说话的是谁,这样的感觉就消散了。
醉玉费了不小力气才找到合适时机与陈幼吟单独相处,两人将房门关紧,开始谈话。
这是她重生之后才拉拢过来的丫鬟,前世对方受江画媞蛊惑成了安插在自己身边,是监视自己在陈府一举一动的眼线,现如今陈幼吟以找到让她父亲的凶手为条件,将人为己所用。
陈幼吟率先问出了兄长和江画媞的事,面色凝重。
“姑娘,这件事恐怕需要您亲自去问公子。饶是奴婢跟在江画媞身边,也实在看不出来两人是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
醉玉虽没给出什么有用信息,但至少能证明兄长对江画媞并非是有什么感情的,恐怕是因为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抓到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就只能由陈幼吟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她有些烦躁地抬手捏了下眉头,对醉玉道:“既然我已经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你便不用再以奴婢身份自居了,坐下吧。”
醉玉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了她的话。
在一旁坐下后,迅速向陈幼吟禀报了自己近日调查的情况:“我这两日悄悄跟着王凤岚出府,发现她一直在拿陈府的钱财赌钱。”
这点陈幼吟其实并不意外,那厮拿这多钱还能做什么呢?越是贪心爱财的人越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敛财。让她意外的是醉玉手里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叠再叠的纸张递至陈幼吟手中,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压低声音道:“姑娘,这是王凤岚在赌坊的欠条。”
陈幼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偷到手了,她多少有些小瞧这位县令女儿了。
陈幼吟将欠条藏于袖中,又听见醉玉道:“姑娘最近可有与南浔王接触?”
陈幼吟摇了摇头,其实她是打算与对方周旋一番的,但现下还未找到机会。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醉玉闻言没再兜圈子,说了出来:“奴婢只希望姑娘不要忘记当初的誓言。”
“那是自然,况且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不还在你手上吗?这个欠条并不足以要那人的性命。”陈幼吟看得通透,知道醉玉是万万不会不给自己留后手的,她既然已经被元今昭骗过,对陈幼吟只会更加小心。
这张欠条只会是对方向自己证明她价值的手段,并不是能让陈幼吟帮她的筹码,这点陈幼吟还是能分清的。
醉玉不置可否,简单说明还会继续向陈幼吟传递消息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