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年会晚宴,井珑亮了相,一群商业大鳄对着他的鞋底吹捧到头发丝儿。
名义上的父亲西装外套散开着,微凸的啤酒肚溢出在外,红光满面,整个人散发着暴发户的气息。
井鸿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逐一敬酒,好像自己这些年真的是被他悉心栽培出来一样。
还有那么五六个合作商表示,自家的女儿适龄未嫁。
其实根本不用推销,井珑只需要气定神闲站在那里,自然有商圈名媛上前搭讪。
他努力让自己的厌恶藏于表面的礼貌疏离之下。
在列宾美院上油画课的时候见过太多裸体美人,热烈奔放、年轻美好的胴体。
现在看着眼前的女人们,一个个被从头到脚华丽而妥帖地包装着,美得和玻璃橱窗柜展出的商品毫无差别。
索然无味。
忽然间听到了舞池中央响起的钢琴声——和在维多利亚剧院的一样娴熟流畅,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井珑循声看去。
长发、白西装、单边的钻石耳钉的年男人。
他从来不喜欢那些自诩艺术流派的同学们留长发,觉得他们套上牛仔裤泼上颜料下一秒就能去伦敦街头卖艺。
然而眼前的人神情沉浸而专注,十指交汇错落,如振翅欲飞的蝶。
他忽然被抓住了目光,周围的一切喧嚣全虚化成了背景。
钢琴声落,男人微笑着起身行礼。
水晶吊灯下,他的正脸完全展现出来,连井珑自己都没察觉到,熟悉的相貌让自己呼吸停滞。
一秒,两秒。
他恍惚在原地,甚至认真思考人死而复生的可能性,等到终于回过神的时候,钢琴师已经不见了。
井珑几乎撞翻了前来送酒的侍者,在众人各自诧异的目光下飞快地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