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刚说完,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转过身看向坐在马车内的主子,试图在那双幽深冰冷的眸子里找到些什么,而熟悉他的叶七知道,这是主子不耐烦时的潜意思微表情。
叶霁白双眸微微眯起,在看到街头那道灵巧的身影消失了,这才施舍地把眼神放在叶七身上。
他捏着手中珠子,薄唇轻启:“话多,五军棍。”
“啊?不是,主上,我哪话多了?”叶七用手指着自己,黑黢黢的脸上满是不服,“主上,那可是五军棍,一棍子打下去我屁股就要开花了呢。”
行军打仗,对于每次都爱当刺头的叶七来说,是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
可这次他又没当刺头,主上怎么又罚他挨军棍啊!
叶霁白没搭理他在那鬼哭狼嚎,只冷冷道:“若是不满意,那就叫叶大来掌棍。”
叶七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就把军中掌棍责罚得混熟了,每次挨军棍的时候,堪比放水现场,不痛也不痒。
至于叶大,此人是萱贵妃养在暗处的死侍,常年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不了不了,嘿嘿,主上,我很满意。”叶七连忙出声说道,笑容里面带着讨好,“叶大这个死人脸早就看我不爽了,主上你可不能让我落在他手里啊!不然非得扒我一层皮!”
叶霁白没空看叶七耍宝,吩咐车夫可以走了,把还在喋喋不休的叶七丢在原地。
“主上,我还没上去呢!”叶七边跑边压低声音喊,试图唤醒自家主上心里那点仅存的人性。
“自己跑回去。”
“不是,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叶七纳闷死了,平时嘴贱惹主上,也不见生气,怎么今天气性这么大啊?
叶霁白淡淡道:“自己想去。”
说完,匀速行驶的马车立马加速起来,只是眨眼间就消失在叶七的眼前。
而另一边。
温之瑜从周家出来后,顺着小路走很快就来到一间民宅大门前停下,她抬起手,用三长一短的节奏敲门。
很快,大门被人打开。
侯彪连忙招呼她进来,“温老板,快请进。”说完,他又招呼在厨房的娘子替贵人端茶倒水。
进了屋子,一股浓重的白酒味扑鼻而来,温之瑜这把脸上的面纱摘下,俩人坐在圆桌前,而脚下是堆成墙的酒坛。
“这些便是我今日跑遍黑市买来的。”侯彪手指着酒坛,又指了指门外,“就连外边的地窖里也全都放满了。”
温之瑜眉头紧锁:“怎会这么多?”
“可否打听到这酒是何时出现在黑市上的?”
侯彪满脸严肃,语气认真,说道:“这些酒是昨日出现在黑市的,幸好咱们情况知道得早,不然过几日出新品,定是要赔得连底都不剩。”
“温老板,您酿的酒水现在正好好地锁在地库里,一坛子都没少。”
他在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很纳闷,难不成那人长了翅膀,能凭空飞进去不成?
温之瑜打开酒坛的盖子,垂下脑袋仔细嗅分味道,这酒和她酿的味道差不多,若要是懂酒的,只喝一口就会尝出区别。
孟思雨为了省钱,用料选的都是些残次品,而她则是千挑万选,连酒坛和存放的温度都是认真思索过的。
两者用心程度不一样,口感自然也不一样。
“温老板,几日后便是咱们酒楼推出新品的日子,全城不少人都期待着呢,咱们可还要按时推出?”侯彪问道。
温之瑜抿了扣酒水,辛辣味钻入喉咙,呛得她舌根发涩。
“时间提前,明早你便通知下去,但凡购买酒楼新品的,都赠送一盘凉菜,直到这月末活动结束。”
“可咱们的酒水数量撑不到月末啊。”
这只不过是试试水,温之瑜刚出也才酿了二十坛子,如果大家都能接受,以后便就填到菜单里,这样也不算亏。
温之瑜轻笑道:“那就实话实说,告诉他们这酒先到先得,每日每人只能买三两,多了不卖。”
这不过是现代里最常用的,利用人性的弱点,越是得不到的,他们就越想得到,制造出供不应求的现象,到时没多久,全城内怕是都会知道这酒的名气。
侯彪也是个脑袋转得快的,只是稍微一沉思,便就明白了温之瑜的用意。
他呼出口浊气,解决了难事,顿时轻松了许多,“温老板还真是天生做生意的好料子啊。”
“若我有您一半聪明,这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也不至于连往日十分之一的繁荣都比不上。”
侯彪越说越惭愧,甚至眼里还出现了眼泪。
“侯大哥此言差矣,你只是不擅长脑力,可在其他方面是无人能比的。”
这三年来,有很多对家同行试图栽赃抹黑,每一次侯彪都会轻松化解,甚至让对方哑口无言,再也不敢来闹事。
在为人处世上面,他的确是有自己的方式。
听她这么说,侯彪也觉得自己好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能,他擦掉眼角的泪,一改刚才沉重的气氛。
温之瑜又宽慰了他几句,随后将话题引到正路上来。
她问:“侯大哥,盛京城中可有像你这样祖传商业的商人们?”
“有的,城西霍家,城北仲家,城南礼家,至于城北便就是许三娘了。”
听到许三娘这个名字,温之瑜微微一怔,这是她娘的名字。
“温老板可是有什么事?这些大家族的人眼高于顶,在城里虽比普通人过得好,但在达官显贵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就比如城西的霍家。”
温之瑜问:“为何这么说?”
说到这事,侯彪显然来了兴趣,小眼睛瞪着圆圆的,压低声音说道。
“今年春天,霍家的小少爷在外云游,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后竟成了瘸子。”
“听大家伙们说,霍家小少爷是得罪了当官家的孩子,被人打断骨头给丢在城门口,硬生生自己爬回来的!”
“霍家想要讨公道,可无人敢接这事,黄金百两为聘,只为找个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