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门关着,那滩血在外面。我上前敲门,没人应声。
我伸手推门,门开了,但是屋里没人。
我有点心慌,连忙跑到前院。
前院里,正殿前燃起八股粗壮的黑烟。那黑烟不是柴火烧出来的,而是从地上生生冒出来的。
我大声喊师父,喊仪儿,但是一直没有人应我。
我想冲开黑烟去正殿里看看,但是那黑烟竟然像门一样,阻的我进不去。
我退后一步仔细去看那八股黑烟,才发现它们中间结了一张法阵。
我心里一惊:
“法阵?”
平王府不是有怀平王的正气护着吗?再说怀平王的血蛇长矛也不是吃素的,谁能在这里布下法阵?
不过没关系,只要是阵,它就有阵眼,找到阵眼就可以破了阵。
我咬破舌
尖,对着眼前的黑烟法阵喷出一口舌
尖血。
舌
尖血落到法阵上,很快就在最中间那股黑烟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珠。
只是那血珠比正殿还高,我根本够不到。
我从怀里掏出吞天藤,指着那颗血珠说:
“吞吞,把血珠后面给我……”
我话没说完,吞天藤“嘶儿”一声就朝血珠飞去。
看来吞天藤已经和我心意相通了,都知道我想让它干什么了。
可是下一秒我就傻眼了。
吞天藤快速充电飞上去,张口吞了血珠又下来了。
我看着吞天藤圆鼓鼓的腮帮子:
“你干啥?”
吞天藤“咕咚”一声咽下我的舌
尖血:
“你……让我去的。”
我气的吐沫星子都出来了:
“我让你把血珠后面给我捅破,谁让你吞血去了?”
吞天藤转头又飞出去,但是很快又回来了:
“哪里捅……破?”
没有舌
尖血覆盖,我也说不准阵眼在哪,只能忍痛再咬破舌
尖,再喷出一口舌
尖血:
“那血珠后面是阵眼,赶紧给我捅破它。”
吞天藤照着血珠又飞上去,我在后面喊:
“不许再吞血了。”
吞天藤飞到和血珠一般高的地方,往后一退,再往前一冲,细细的身子就穿过了阵眼。
阵眼被破,黑烟法阵很快就散了。正殿的大门敞开着,但是里面一片安静。
我心想坏了,难道怀平王和府上的贵人们都出事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去,才发现怀平王和贵人们都在。
仪儿也看见了我,只是她平日里都是跑着奔向我,这次却缩着小小的身子在她娘的怀里,看都不看我一眼。
怀平王单手拄着血蛇长矛,单膝跪地。他见进来的是我,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我连忙上前扶他: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几日不见,怀平王的脸越发削瘦下去,人也一下子老了许多。
“山桥,皇上借着斗法大会的名义,让各路驱鬼师来平王府驱杀我们。”
我扶着怀平王坐到太师椅上:
“不过是一些驱鬼师,师父不是有正气护府吗?怎么让他们得逞了?”
怀平王刚想说话,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也流下一丝鲜血:
“皇上这次派来的,是一个外族驱鬼师。那人手段非常狠辣,要不是我拼死护府,只怕众人早就被他赶尽杀绝了。”
怀平王说着看向门外:
“那人被我打伤,临走前却布下一个邪阵。那邪阵时时扰我正气,要不是你今天来的及时,我肯定是撑不到明天的。”
我替怀平王擦去嘴角的血:
“师父,那个布阵的人叫什么名字?”
怀平王摇头:
“不知道,他不肯报姓名出来,只说自己是皇上派来,要取我平王府众人鬼命的。”
“师父,那人长什么模样?”
怀平王咳嗽完一直喘气不匀,歇了一下才又说:
“年纪与你差不多,穿一身外族服饰。头顶扎一把头发,头发上挂一颗手心大的红色珠子。”
我点点头:
“师父,我记下了,回头我会去宫里找到此人。”
怀平王一听我要去找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
“山桥,那是皇上的人,你不能动他。要是你现在惹的皇上不高兴,就没有办法借他的手除掉蒋莽了。”
我知道怀平王说的没错,可是看着在地上都缩成一团的贵人们,包括一直都不敢看我仪儿,我还是气愤难当:
“皇上太过分了,平王府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怀平王放下手中的血蛇长矛:
“本就是一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斗争。他这么多年不动我,一是没找到能置我于死地办法,二是贸然铲平我平王府,怕天下人说他小人气量。如今他借着斗法大会的名义让别人杀我,就可以说是驱鬼师自己的行为,与他倒没有瓜葛了。”
我还是气不过:
“皇上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堂堂平王府被人动了,他作为皇上能说不知道?”
怀平王摇摇头:
“皇上只要一个能说的出去的理由,并不要事情的真假。”
这时,仪儿偷偷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走过去,蹲在地上想抱抱仪儿:
“仪儿,过来,让南叔叔抱抱。”
仪儿不肯回头,小小的身子直往她娘的怀里拱。
怀平王说:
“山桥,那个外族驱鬼师在相貌上,与你有几分相似。仪儿当时以为是你,便扑过去抱他,结果被那人一把抓起来抡飞了。”
我一听仪儿受伤,立马心疼的不行:
“仪儿,给南叔叔说,有没有哪里疼?”
仪儿的娘对着我微微点头:
“多谢南宫师挂心,仪儿落地时被老王爷一把接住,她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倒没什么大碍。”
我伸手,轻轻拉了拉仪儿的胳膊,仪儿浑身哆嗦着,就是不肯回头看我。
我心酸的厉害,看来仪儿确实被吓的不轻,不然她也不会连我都不认了。
“师父,那人既然敢闯进平王府,后面肯定还会来。我看着平王府已经不保险了,要不我带你和各位贵人离开这里吧?”
怀平王摇头:
“府外有皇上埋的四方法坛,我们出不去的。”
我说:
“我去把法坛挖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贵人们被困在这里挨打。”
我说着就要出门,怀平王在身后把我叫住了:
“山桥,你动了法坛,就是和皇上过不去。到时候你未必能带走我们,可能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更不可能借得皇上的手杀蒋莽了。”
我猛然转身:
“师父,你要杀蒋莽,无非就是他要造反,你不想让整个大禹国的子民遭受祸乱。可是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应该想想自己和贵人们的处境。”
也许是仪儿惊惧可怜的样子让我难过了,我还是第一次对怀平王这样说话。
不过,怀平王也没有计较我的态度,而是很温和地看着我,说:
“我们平王者一百三十八口人,已经是死人一堆了。既然皇上用法坛封了我们,不给我们轮回的出路,那我们左右还是会烟消云散,不可能有别的处境的。”
我更生气了:
“皇上都这样对你们了,你还想着怎么杀蒋莽,怎么帮他安稳天下?为什么啊?”
怀平王看着我,轻轻摇头:
“山桥,天下是天下,皇上是皇上。我不能因为我那兄弟不仁义,就可以不管天下人的死活。皇上再不好,只要没有蒋莽造反,他自己不可能斩杀自己的子民。可是蒋莽一旦造反,那得有多少人去死啊?”
我说不过怀平王,他是王爷,他的格局我永远达不到。
但是我也不可能看着怀平王和贵人们被欺负,更不可能再让人来惊吓仪儿。
我走到正殿外,抬手催出三清符的神力。
直到我的双手中托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光柱后,我双掌上扬,把那股巨大的金色光柱化成无数道丝线,再慢慢覆盖到整个正殿的上空。
我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双手捏诀给金光强法。直到整个金光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把整个正殿都护在其中,我这才放下心来。
三清神符,可以抵挡一切恶鬼邪阵。我把这些神阵已经布的入地三尺了。除非那个外族驱鬼师,或者任何一个想要伤害平王府的人,能把整个正殿从地里抬高三尺,否则就不可能伤到正殿里的任何一个人。
不过,凡是布阵就有阵眼,我这个三清神阵也不例外。
但是我可不会把阵眼留在外面,而是把阵眼也压在了地底。
而且这个阵眼我是用自己的命数压着的,就算有人厉害的能找到阵眼,只要他杀不了我,他照样破不了我布的阵。
做完这一切,我才拍拍手回到正殿里。
“师父,我在正殿周围布了三清神阵。这下别说是外族驱鬼师,就是我伯公玄清道长本人来了,也不可能破开此阵,你和各位贵人们可以放心了。”
怀平王眼眶泛红,之前蜷缩在地上的贵人们也都抬头看我。
“山桥,我虽然被你叫一声师父,但是能给你的却什么都没有,还要处处拖累你。”
我看着怀平王:
“师父,既然你一心要保护天下人,那就让我来保护你吧。还有,师父不是我的拖累,后面还有皇上和蒋莽的事要处理,我还要仰仗师父给我出谋划策呢。”
怀平王长出一口气:
“眼下,皇宫里的斗法大会还没结束,那些为钱为名的驱鬼师和各种能人异士也会层出不穷。皇上和蒋莽肯定会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招揽一些人。你切记,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表现自己,然后让皇上重重的赏识你。”
我想起秃顶和尚和谭居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表现的好?
和怀平王聊了一阵后,我对后面要怎么做事心里也有了点底,人也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好像一直没看见青颜的身影。
我问怀平王,他说那个外族驱鬼师重伤离开时,把青颜也带走了。
怀平王说到这里有点愧疚:
“我当时已经被那个驱鬼师的邪阵困在殿里,看着青颜被带走也不能救她。”
我说:
“那个驱鬼师只带走了青颜吗?那几位平日里在府上洒扫的妃子呢?”
怀平王摇摇头:
“你每次回来都不多留,不知道那几个妃子被恶鬼附身后,早就神志不清了。平日里说是她们帮青颜洒扫,其实都是青颜在照顾她们。只是青颜一直把她们安置在侧院,我很少见到她们出来。”
我转身往外走去:
“我去看看她们。”
我走到正殿门口,正要双手捏诀推开三清神阵出去,身后的怀平王开口问我:
“山桥,你怎么突然想起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