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靠不住

“我堂哥见是我提的亲,平素也知道些咱家的底细,对咱家没啥说的,要我定个日子见面!我想了想,自作主张,将日子定在初六,她一家都没反对。回来后,我连家都没敢回,先过来讨个话。你们说,中不?”

“易姐儿,我……我昨儿应“这……”家兴迟疑一下,托出实底,下老鸭子了。他定下的见面日子也是初六。这……这咋整哩?”

“哎呀,兴叔,”易姐儿急了,责怪道,“我早跟你说过,老鸭子这人靠不住,你咋又许他见面哩?”

“唉,”家兴轻叹一声,“他这么说,我咋拒绝哩?不究咋说,人家出于好心,我寻不出理由回绝。硬要回绝了,就老鸭子那张嘴,还不嚷嚷得谁都知道,叫村里人咋看我家?“

“也中!”易姐儿闷头思索一阵,“就让他说的先见面!要是成了,是我侄女没福气。要是没成,再让我侄女见面,看他老鸭子的脸往哪儿搁。不是说的,我就信不过这人!”

“易姐儿,你说的是!”家兴附和,“看来,事儿也只有这么办。老鸭子那张嘴,信不得,可也不能硬去堵住!成与不成,都是缘分,易姐儿,你说是不?”

“是哩!”易姐儿呼呼喘了会儿粗气,“哼、见面那天、我哪儿也不去,非来瞧瞧不可!我就不信,他提说的那个姐儿能比我的侄女强!”话音落处,屁股一扭,也没说个辞别话、抬腿就朝门外走。

家兴追出门,眼神儿送她一程,回到灶火,坐回灶前。成刘氏怔一会儿,小声对家兴道:“兴儿,要是老鸭子说的真成了,这不就把易姐儿得罪了?”

“唉,”家兴朝灶膛里添把柴,长叹一声,“妈,不说这个了。不究谁家的能成,都是命!”

成刘氏勾头又想一阵,笑道:“兴儿,赶明儿,你去南岗看看!“妈,你让我看啥?”

“看看你爹那个老东西,他的坟头,这阵儿怕在冒烟哩!”“妈,又没烧香,咋能冒烟呷?”“不冒烟,这提亲昨也起争哩?家兴看成刘氏一眼,也笑出来。

正月初六,成家忙上忙下,准备一大桌酒菜等候相亲人。家群穿着一身他从军营里带回来的正牌绿军装和解放牌军鞋,心神不宁地坐在正问靠墙边的椅子上。

成家人一直候到正响午,没见一个人影。成刘氏把菜烧好,见人仍没到,急得跑到门口反复张望。家兴到老鸭子家里连去数次,说是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这阵儿还没回来。

一直候到目头偏西,响午饭吃过,终于看到老鸭子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老鸭子的额头净是汗,内,衣湿透了,一进院门,人就倚在柴扉上,一脸苦相,大口喘气。

家兴凑过来:“明坤哥,咋整哩?这都错午了!”

老鸭子看他一眼,又喘一会儿,拿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哭丧着脸,冲着围上来的成刘氏和家兴连摇几下头,叹道:“唉,大、大兄弟呀,鸭子这脸,这回算是丢尽了!”

“咋哩?”家兴心里虽有准备,仍是一震。

“原本说好今儿见面的,我候到小响午,没见个人影,想想不对,急赶到龙凤庄,一家人仍旧没动。我问咋哩,回说是闺女怕羞,不肯出门。我做媒几十年,哪曾遇到这事儿?想想不对,说去见见闺女,她家又不让,说是改个日子。这哪能中?事儿闹到这一步,叫我咋个收场?我想想不对,又劝,她家只是不肯。我没法儿,只好走人。快出庄时,刚好碰到熟人,向他打听,他说,这几日,有好几家前来提亲,想是这家人看花眼了,摆谱哩!”

家兴看一眼成刘氏,苦笑一声:“明坤哥,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你还没吃饭吧,屋里去。没人来吃,咱自家吃!”

“大兄弟呀,你就是摆下龙肉宴,明坤哥也是没法下咽呀!你们以吧,我回去了!”老鸭子扭身往回走。

家兴赶上,扯拉一阵,老鸭子执意不肯,迈着鸭步,蹒跚而去家兴送到门口,正要返回,老鸭子顿住脚,走回几步,用力握住家兴的手,指天誓道:“大兄弟,你放心,二兄弟这个媒,我做定了!纵使跑遍这道谷,我也得争下这口气!”

老鸭子的媒没做成,易姐儿的脸笑成一朵花,当天后响就赶回娘家、定下正月初八见面。

易姐儿不是职业媒婆,从来提问八字。家兴原想向她讨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易姐儿是牢靠人,加上她的娘家都是体面人,易六成在谷里更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家没挑他家的八字,他咋能张嘴?

男女相亲,重在“相”字。按照谷里风俗,相亲这天,家里主要成员,什么七姑子、八姨子,尤其是有些头脸的,都要到场,明是相亲,实乃助威,向对方展示家庭背景和实力。

初七中午,易姐儿过来透底,说是明儿相亲时,她的堂弟六成也说要来,要他有个准备。

一听这话,家兴喜忧参半。喜的是,六成肯来,无疑是长了他成家的面子;忧的是,他家没有显赫亲戚,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人陪客,岂不让人看低了?

易姐儿走后,家兴与成刘氏、家群紧急商议对策。成刘氏提议叫刘大姐来,家群提议叫他姐清萍回来。六成是大队支书,不究咋说、是官面人物,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陪客,面于就丢大了。苦思一阵,家兴吩咐

家群去叫清萍,旺田去小刘庄请他男爷,地去郭庄请他大舅。安排完这些,家兴直奔青龙家,将他拖到牛屋,商量陪客的事“我前想后想,只有让风扬出面,才能敌住六成!”家兴说道。青龙呵呵笑儿声,吧两下烟嘴儿:“兴叔放心,只要易六成来,你不去请,风扬也会来!”

“唉,”家兴忧心忡忡,“只怕是咱一厢情愿!不瞒你说,自河滩上那摊子事后,风扬再也没拿正眼看我。年初一,他谁家都去拜了,只没登我的门!”

“不会吧。”青龙打个怔,“风扬不是这样的人,别是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