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假?”家兴又叹一声,“唉,这事儿说不出口,我一直窝在心里。今儿个,事情逼到头上了,只好说给你听。”
青龙低头又吸儿口,抬头:“有了,让老白去请!有老白出面,又是去陪六成,想他风扬不能不给个面子!”
“我也是这想法!”家兴托出底牌,“我寻你,就是想托托你的脸,求求老白,让老白去请风扬。风扬若是肯来,下面的戏文就好唱了。河滩上的事,我也寻个机缘,向他认个错。你是不知道,早晚看到他的那张阴脸,我心里就跟挨刀扎一样!”
“中,我这就去找老白!”
“先不急,”家兴细想一会儿,“待明日易支书来了,再请不迟请得早了,万--出啥纰漏,事儿岂不更糟?
“嗯,你说的是!”
第二天一早,成家再度开始忙活。刚吃过早饭,就有客人报到。先是刘大姐,后是郭书文,再后是清萍。
清萍骑着一辆新自行车,载着她的两个闺女,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让清萍来,也是家兴的意思。英芝的病全好了,尤其是过年,家群为她置买一套新衣裳,她真的很开心。这是家群的好目子,家兴也想趁此良机,使姑嫂俩重修旧好。他让旺地去请书文,防的是个万一
清萍出嫁后,这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回娘家。听到车子响,家群与一
群娃子迎出去,拥将她走逃院里。英芝正在院子里洗菜,一见是她,吃一惊,闷头一声不吭。“嫂子!”清些早就酝酿好了,静静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赔笑叫道。
信福音后,英芝学会了宽恕,加之这些年来清萍一直不在身边,对她的敌对情绪有所缓解,此时更有一院子人,人家又是主动求和,也就不好意思斗狠,僵着脸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清萍又笑-下,“家群相亲,定要我回来帮忙!正说,我也久没回来,想念儿个小侄子了!”不及英芝说话,起身从挂在自行车把上的提兜里掏出几件衣裳,递给旺田,“旺田,你长惩高,姚都认不出了!来,这儿件衣裳,是给你们几个的,穿穿看,合身不?”旺田几人各拿一件,掂上跑了。
清萍又拿出一块蓝洋布,递给英芝:“嫂子,这块洋布有一丈多,是妞她爹从部队里拿回来的,我一直留着,想给嫂子做身衣服。可你知道,我手拙、做出来怕也不合身,这阵儿干脆连布拿回来。嫂子手巧,自己做!”
“咋好意思哩?洋布惩贵,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英芝的语气软和下来,脸上起了笑。
“嫂子甭客气,这点儿布是妞儿她爹专门为嫂子买的,我咋能留呢?”
有了这个开场白,姑嫂之间的一切不快至少在这阵子烟消云散。成刘氏和家兴互望一眼,长出一口气。
小晌午时,易六成一行走进村里,直进易姐儿家。在西院小坐一会儿,易姐儿引领众人来到成家。吃完烩酒,认过门,男客留在成家,由刘大姐、书文几个陪着。女客踅回易姐儿家,酒菜由成家供应,这是起初商晅蹊掻裂噥糐鷴楚闋縛色紂瑉滝薙跛别。
一见易六成,家兴就使旺田赶去牛屋,捎口信给青龙。青龙赶到老白家,将事由细说了。
老白赶往大队部时,风扬坐在办公室桌后,小鸭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他对面,二人不知在说啥。见是白云天,风扬赶走小鸭子,迎到门口,笑道:“老白,啥风吹你来了?”
“嗨,”白云天呵呵直乐,“黑六成来了,点名要我俩陪酒,说是非要灌倒一个不中!日他奶哩,那年我跟小韦去黑龙庙,他不知弄些啥酒,把我喝得出溜到桌底下,吐一裆子。这仇我一直记着。这阵儿他敢送上门来,咱俩得合成一股劲儿,喝死他!
“哦?”风扬怔道,“他几时来的,咋没提前打招呼?”“我也不太清楚,方才青龙来,说是他今儿来了,也是刚到。这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门,这阵儿来,总该有个因由。青龙没说
啥?”
“说了。青龙说,成家二小子,也就是家群,今儿相亲,媒人是易姐儿,闺女是六成的侄女。这阵子他来,怕是为侄女壮势来的。日他奶哩、这机会真好,在咱这地盘上,又是好日子,他必定磨不开脸,不敢逞强,咱正好狠狠整他一顿!”
“哦,是这样!”风扬坐下来,掏出烟袋,装上烟丝,缓缓抽起
来。
“走吧,黑大个是急性子,让他等急了,还不罚咱酒?”风扬又抽几口,拧眉思忖一阵,抬头叹道:“唉,六成来,也该早说!晌午饭我都排好了,咋去陪他哩?”
“胡扯!”白云天眼一瞪,“你排哪儿混吃去了?”
“是孙家民善!”风扬不急不缓,“刚才小鸭子还在跟我说这事儿。夜黑儿民兽才说的,说是他家来个稀客,定要我作陪。我应下他了,咋能不去哩?”
“没事儿!”白云天笑道,“就说是我硬把你扯走的,看他咋的””
“那可不中!”风扬苦笑一声,“听小鸭子说,稀客是马主任,我不去咋成?”
“嗬,我道是谁哩,原是马上疯那个货!”白云天眉头一挑,“萧管他,只管跟我走,看他敢弹你一指头!”
“老白呀,你去吧,有你陪老黑,够了!不究咋说,马主任是我顶头上司,他来了,民善也把话头搁这儿,我不陪,不美!”
白云天眼珠子转一会儿,点头道:“要是这说,我就不勉强了!咱们这就分道扬镳,各陪各的客,各各的酒!”
白云天转身走了。风扬送到小院门口,喊住他,反身拿出一瓶酒:“老白,你把这个拿上,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对老黑说,下次他来,要提前打个招呼,我一定灌醉他!”
白云天赶来时,家兴与青龙正站在院门外迎接。见风扬没来,家心里一沉。青龙问道:“老白,风扬咋不来哩?”
“嗬,”白云天呵呵笑道,“马上疯来舔老民善的屎屁股,民善让风扬陪客,风扬推不过,应下他了。这不,他托我捎来一瓶酒,让我代他灌倒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