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呀!”家兴大惊,一头扑在刘大姐面前,磕头流涕,自打耳“您咋能下跪哩?是外甥不好,是外甥拖累您了,您要打就打,要光,
骂就骂,咋……咋能下跪哩?英芝,快过来,给舅跪下!”没想到刘大姐会来这一手,英芝竟然忘记自己信福音,扑地跪下哽咽道:“舅,您……您快起来,西……西间我不要了,让黑妞住吧我……我不要西间了,舅,您……您快起来,快起来吧,我不要西……西…
英芝泣不成声,在场的人无不失声痛哭,
“嫂子,”家群止住哭,在英芝面前跪下,“这阵儿,我算是看出你的为人了!西间是你的,那个烂婆娘,说啥我也不要了,这就休了她。任凭这辈子打光杆儿,我非休她不中!”
“家群呀,”英芝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起家群,“不是嫂子一定要跟黑妞争西间,嫂子只是认个死理儿,住哪儿还不是一样?西间、东间都是房子,即便是个狗窝,也能蹲个活人。这事儿定了,你俩过日子吧。我和你哥,仍旧住东厢房,妈依旧睡东间,其他东西,就按舅分的,我没啥说。舅,你们说话,我回东屋了!”
话音落下,英芝扭身走向东屋。一进屋门,她就砰一声关上房门将头埋在被窝里,哭了个酣畅。
婉蓉病了。
婉蓉没去看天旗,看的是雪梅。风扬将大队部的库房腾出两间,改作赤脚医生诊室,外间是雪梅听诊、看病和办公的地方,里问放一张小床,加一道门帘,专门检查妇科病。
婉蓉就是躺在这张小床上接受检查的。雪梅检查完,皱着眉头,脱下手套,掀开门帘子走到外间。
婉蓉系上裤子,趿拉上鞋子,跟出来:“雪梅姐,咋哩?“婉蓉呀,你这病大哩,里面全肿了!”雪梅轻叹一声,“1矣,”
“这……你快消消炎!
“一般消炎药不管用!
“雪梅姐,你得救我!“天哪,该咋办哩?”婉蓉的声音变了,“只有一个法儿,打青霉素针。我这里没了,得去公社卫生院进你打上三天,试试看。婉蓉,我还想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
“你咋弄成这样?”
婉蓉不吱声。雪梅又问一句,婉蓉哭了。
雪梅不再问她,又叹一声:“婉蓉,你……一个月内,不能再千那
“天哪!”婉蓉止住哭,叫道,“这咋中哩?”
“m?"
“雪梅姐,”婉蓉勾住头,啜泣道,“反正都这样了,我对你实说吧。二犀开窍了,一到天黑,就拉我干那事儿。他劲儿大,整起来没完,连生娃子那阵儿,他也不放我。我……我抗不过他,想哭,又怕到娃子!我……我这日子没法儿过,几次想寻无常,可……可看到两个姓子,忍不下心,我……”
雪梅听得寒心,陪着流泪。
“雪梅姐,”婉蓉止住泣,抬头问道,“你………你能不能生个法子,不让他弄?”
雪梅勾头细想一会儿,摇头。
“这……这可咋办哩?今儿黑地,他定要寻我!“婉蓉,要不……”雪梅话到口边,又止住了“你说吧,不究啥法儿,我都想试一试!"
雪梅咬会儿牙,从一只瓶里倒出十几粒药:“吃黑地饭时,你拿出两粒,捣碎,搅进他碗里。他一喝下就会睡觉,一直睡到天亮,不会再烦你。
婉蓉小心赟翼地接过来,审看一会儿,喜道:“真是神药!”
雪梅又从药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消炎水,你滴几滴放在温水里,就洗那地方,一天洗两回。吃罢黑地饭,待傻祥睡了,你来打针。得打三天,消去炎症!”
“谢你了!”婉蓉从袋里掏出二毛钱,“这点儿钱,够不?”
看着这张在她的衣袋里揉得快要碎去的二毛纸币,雪梅心里发酸接过来放在抽屉里,又从里面拿出新的二毛钱塞在她手里,勉强挤出笑:“婉蓉,这点儿药不贵,不要钱了!"
“这咋中哩?”婉蓉忙推回来,“哪有看病不给钱哩?“婉荐,”雪梅又推回去,“这药不贵,不要钱的,快拿回去。记住,黑地来打针,我等你!住
婉蓉推辞不过,收下钱,拿上消炎水,步子趔趄地走出诊所,
一路吭哧着从河坡上回来。荣国跋着脚老慢阴挑着两只槐树疙瘩,跟在身后,肩上扛着一把镢头。树疙瘩是他爷儿俩从河滩里挖的,块头不小,怕有几十斤重,干透了,看样子当是大炼钢铁那年伐倒的,这儿让老慢阴父子发掘出来。
老慢阴与崔家是隔墙邻居,靠近水沟的一条三尺多宽的小道是两家的共同出路。走到婉蓉家门口,老慢阴眼珠子一亮,不由自主地顿住步子,两道目光结结实实地落在狗蛋身上。
狗蛋两岁多了,虎头虎脑,像个胖墩子,此时左手拿只碧玉手镯。右手拿根竹筷子,将手镯套在筷子上,站在沟边甩圈儿。狗蛋的圈儿越甩越快,一个失手,手镯甩离筷子,碰到一棵小槐树上,掉到地下,顺沟沿滚落水中。
老慢阴“啊”地惊叫一声,扔下挑子,一个箭步蹿到沟边,出溜到沟底,在水里摸索起来。狗蛋不见圈儿,急得大哭。若望听到哭声,跑出院门,见狗蛋指着沟底,哭叫道:“圈儿,圈儿!”
老慢阴寻到手镯,边看边朝沟沿爬。狗蛋指着他手里的手镯大叫:“儿,圈儿!”
若望看一眼手镯,恳求老慢阴:“大伯-…”
“妞儿,这圈儿是你家的?”老慢阴抬头望着她,笑眯眯地问。“嗯!”若望点头,“大伯,给我吧,狗蛋要闹哩!”
老慢阴正要说话,见婉蓉回来,遂拿上锡子,迎上前去:“婉蓉你去哪儿了?”
“大队部。刘师傅,你手里拿的啥?
“咋?你不知道它?”
婉蓉摇头。
“咦?”老慢阴不无疑惑地看着若望,“狗蛋是从哪儿弄来的?
话音落处,又将手镯举到阳光下细审。
若望正要回答,婉蓉走前一步,审看手镯:“刘师傅,你懂得多,这是啥?”
“这叫手镯!”老慢阴在阳光下又看一时,赞不绝口,“是极品
哩!”
“它好干啥?”婉荐又间。
“你伸手!”见她伸出手,老慢阴不由分说,将它套在婉蓉手腕子上,端详一阵、再次赞叹、“啧啧啧、又绿又透,这等极品,这辈子我也是头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