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白他一眼,冷冷说道:“不用了,我这火得回家压。”起身唤道:“妞儿,咱走吧。”
老鸭子死活拦住,几人这才勉强坐下,可没人再喝蛋茶百读子脸上挂不住了,看一眼媳妇,后悔没让她多拿来几个鸡蛋
有林的病好多了。
与技术》
吃过午饭,有林再也不想躺在床上,就在院里转来转去。正在转悠,青龙提着一只小筐走进来,里而装着十只鸡蛋、二斤白面和一小播稍稍有点发鸟的烟叶。
有林扫他一眼,没理睬,顾自转悠
成刘氏瞥见,从灶火里走出来:“青龙呀,好几日没见你来了,怪想哩。
青龙将篮子递过去:“大奶,你看我这篮子里都是啥?
成刘氏接住筐一看,又推回去:“哎哟哟,青龙呀,这些都是金贵”东西,大奶借不起。
“大奶,不是借给你的,是孙子孝敬的。
“咦,你咋说出这话哩?”
“你看,大婶为我添个小兄弟,今儿满月,咋说也得表个心意。成刘氏合不拢口:“哎哟哟,青龙呀,这……咋能让你破费哩?青龙的眼角瞄向有林,故意吊起声音:“大奶,你看我这捆烟咋样?颜色乌青,闻起来喷喷香哩。
成刘氏正要应声,听见有林重重咳嗽一声,赶忙憋住,朝有林努努,青龙从篮中拿过烟,走到有林跟前:“大爷,你咋起床哩?躺在床上多美!”在他跟前蹲下、掏出烟袋,抽出一根烟叶,揉碎,装进烟锅。有林瞄一眼那捆烟,也蹲下来。
青龙装好烟,点上火,递给有林:“大爷,你尝尝,壮不?。
有林接过来,吧嗒几口:“哪儿弄的?
“镇上。咋儿去街上理发,顺便瞄了一眼烟铺,相中这一捆,拿回来放在枕边,美了我一整夜!”
“咦,昨不抽哩?”
“这是孝敬大爷的,大爷都没抽,孙子咋能动嘴哩?”
有林长吸口烟,斜他一眼、又扫了一眼烟捆:“说吧,你想让大爷干啥?”
青龙嘻嘻一笑:“啥也不让大爷干,只让大爷美美实实地躺在闲上,再睡三个月!”
有林瞪他一眼:“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你明知道大爷闲不住,还来故意气我!”
青龙故意长叹一声:“唉,大爷,不是我气你,是你故意气我哩,不瞒大爷,孙子做梦都想大睡三天。大爷一睡就是一个多月,馋得孙子眼都红呷!”
有林又吸一口烟:“美个屁!这阵儿我这骨头又酸又疼,一看见床,心里就烦。我问天旗是啥病,天旗说,这叫穷病!日过他妈哩,生个穷命,得病也得穷病!好了,大爷不和你小子扯闲皮。说吧,你小子给大爷派的是啥活儿?“
青龙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大爷闲不住,活儿早就寻思好了。前儿天我从镇上牵回一头牛,加上大爷的和社里分的,打总儿(总共)是五头,外加大爷那个小崽子,长桂一个人整不过来。在咱队里,论起整牛,谁都不如大爷,即使长桂都得靠边儿站。孙子这想,大爷就做个老牛信,把我这几头牛管起来,中不?”
有林应道:“社里分的那几头,我看着烦!”
青龙嘻嘻又是一笑:“是着哩,大爷这叫爱憎分明!”吧嗒几下烟嘴儿,“社里分的三头牛和那头驴,还让长桂整,大爷只管你的一老小,外加我刚拉回来的老犍子,咋样?”
有林忽地直起身:“听说你的新牛屋盖得不赖,走,领大爷看看去!
青龙、有林兴冲冲地赶往牛屋,刚过桥,远远望见老鸭子照面走来,耷拉个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青龙扬手:“鸭子叔,啥东西丢了?’
老鸭子应道:“没丢啥。
编:230041
“没丢啥,你两眼直盯盯地瞅着地干啥?”
老鸭子苦笑一声:“奶奶个腿,今儿把我气疯了!”“昨哩?
老鸭子长叹一声:“唉,前些时,万家破子寻到我,求我为秃子寻个婆娘。你知道,这是桩难差事。我死活不肯,可耐不住磙子死磨硬缠,只好应承。我搜遍儿道谷,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匹配的,不想事儿又闹黄了!”
青龙兴致大增:“鸭子叔,快说说,昨个匹配,又是咋个黄哩?老鸭子又叹一声:“唉,秃子那个特长谁都知道,寻常姑娘没人肯嫁他。我打听到西山果上沟有个闺女要寻婆家,赶忙登门。那闺女头上包着头巾,我询问介绍人,乐了,原来她跟秃子是同一个特长,光对光,真是天造地设哩。我说明来意,闺女一听倒也愿意,当下就跟她的叔、婶前来相亲。没想到,秃子家里穷得叮当响,连碗荷包蛋也打不起。瞎嫂子整出一锅蛋花汤待客,闺女的叔一看,说是不抬举人,凳子还没坐热,就要拍屁股走人。秃子……”连连摇头,“唉,这……”“鸭子叔,你没问问,那闺女是咋想的?
“闺女走进里间,一看到张家的雕花床、就哭了。
青龙一怔:“咦,她哭个啥哩?
有林冷冷一笑:“哼,穷家破舍的,啥都是破烂,只那个大床摆在屋里,叫谁能不哭?以后嫁过来,口子咋过哩?
青龙连连点头:“嗯,大爷解的是。
老鸭子又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牛屋位于村东头,挨住沟边,是一排四间新盖起的草房,也是他李青龙上任后干的第一宗大事。分队时四队只捞到这个牛圃场,青龙憋下一口气,动员全体社员在场北盖起这排牛屋。牛圃场原来占地一亩大有十二根拴牛桩。青龙去掉一半,留下六根,在上面蒙上十几条麻簿,夏天时让牛纳凉。青龙又领人从河滩里运来几百车黄土、在断去的另一半牛圃场上堆出一个高近两丈的大土堆,用作沤肥的末子垫土。着,青龙索性将场东边的二亩多禾草地毁了,辗出个打麦场,这阵儿场边堆出三个庞大的秸秆垛,看起来甚是惹眼。
时至隆冬,几头牛都在屋里拴着。成家的小牛犊子长成半大,没穿鼻子,依旧是自由身,远远望见老有林,蹦着腿儿直奔过来,将头进有林怀里撒娇。有林将脸贴在它的头上,两手拍它,亲热一会儿,方才走进牛屋。几头牛正在吃草,有林的牝牛(母牛)望见老主人来了,眸地欢叫一声,身子乱动。有林走过去,将手放在它的额头,抚一会儿,为它添加一把饲料,算作对它不忘主人的奖赏。
长桂抱着一捆干禾草走进来,见到青龙和老有林,放下禾草,呵笑道:“是大爷来了!”指着旁边一个土坯砌出来的简易床铺,把一条黑糊糊的被子朝里面推了推,“大爷,将就一下,坐这铺上!
有林点点头,却在牛槽前蹲下,掏出烟袋。青龙递上火绳,看着长桂道:“桂哥,打明儿起,你只整社里的三头,还有那头驴,剩下的,都给大爷整!”
长桂憨厚地笑了:“中中中,大爷中!”转对有林,“大爷,不是吹的,在咱村里,不说别的,单说整牛,让我真正服的只有大爷你一个人!”
有林憋不住了,笑起来:“你是憨厚人,啥时学起青龙,嘴上抹蜜?”
长桂笑得更加憨厚:“大爷咋能不信长桂哩?前两天青龙见我忙不过来,说是要加个人,我说,除了大爷,加谁都不中。你问青龙,有这话没?”
“是着哩!”青龙呵呵笑道,“有你爷孙俩守着这屋子,我就不操这头心了!”
正在说话,外面传进一个童声,由远而近:“爹--爹--有人寻你一
青龙一听,笑着说:“是我家崽子!你俩唠吧,我先走一步!”
是万风扬寻他。
风扬的办公室没变,仍在长着竹子的小院子里。风扬这几年渐渐雅起来,越来越喜爱院中的竹子,对其护爱有加,早天浇水,秋施肥。二簇竹丛长得就如田里的秧苗,叶子瞾绿,密密麻麻挤作一堆,冒出的笋尖皆有大拇指粗细。只要没事,风扬就会蹲在竹从边,一边抽烟,边盯住嫩嫩的笋尖看。
明岑、青龙变成队长,原来的职务自动取消,没资格来。张天开的书房里如今只摆三张桌子,一张是风扬的,一张是雪梅的,另一张是社长易六成的。
风扬结婚后,这里成为雪梅的伤心地,风扬不召,她就不来。易六成难得来一次,整个院实际上是风扬一个人的。
风扬的工作性质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很少下田干活儿,一天到晚守在社里,或到镇上开会,或组织社员开会,或布置、检查工作,或迎接上级检查。自立高级社后,县、区检查任务尤其多,上交材料五花八门,他弄不过来,灵机一动,寻到民善家,要他将志慧从镇上召回来,做他的助手,一天记七个工分。民善算盘一打,一来合算,二来能结住风扬,当即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