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想让玉安王做皇帝的,她也是为了大郑考量。
无论是武成帝还是他那几个儿子,都不是做皇帝的料!
国家交给他们,是管理不好的!
她大辈子的谋算,可不能毁在血脉之上。
她明白现在的韦承安不会选择支持玉安王的,因为皇帝无能、皇子优柔胆怯,图享安乐,他的相权才能稳固。
不把他逼到绝处,这事成不了!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太后沉了沉眸,“你误会了,哀家从未如此想!两个人都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希望他们都好!”
“这些我都不担心,哀家担心的是以先帝的性子,容不下韦家!”
她这话,韦承安听了之后,神色平静,“太后能如此想再好不过。至于懿姝公主,臣的孙子怕是无福求娶了!”
太后唇角勾起,“不娶回家,那便是敌人了!”
韦承安眼中恼怒一闪而逝,可不得不承认太后说得是实话。
如果娶不到,那……就毁了!
与此同时,懿姝同沈晏已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刑狱在西南角,这里守卫极为森严,十数步便有一岗,还不时有人巡防。
能关在这里的皆是重犯要犯,沈晏带着懿姝走入大狱。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黑暗顷刻间袭来,仅有油灯散出微弱的光芒。
湿潮气夹杂着霉、酸、臭味扑面而来,让懿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道路不宽,两侧皆是一间间监牢,里面的囚徒皆是全副重枷。
一见有官员前来,哭喊声、喊冤声此起彼伏,两人身后的狱卒忙大声喝止。
沈晏见惯了这一切,有些担心懿姝,下意识地向她看去。
见她面沉如水,才放下心来。
转了弯之后,沈晏在一处牢房前停了下来,狱卒连忙将门打开。
韩慎穿着狱服,散着头发,半蜷着身体将自己缩在石床上。
听到声响后,连忙抬头,露出了一张遭受了风霜的脸。
他一眼就认出了懿姝和沈晏,挣扎着下床,捆缚住他的铁链噌噌作响。
“臣韩慎叩见公主殿下、沈大人。”
沈晏将狱卒递过来的椅子放好,见懿姝坐下了才道:“韩慎,陛下将你的案子交由我来主审,公主殿下同御史中丞蒋大人协同审理。”
韩慎跪得笔挺,“敢问臣犯何罪?”
半月之前,他尚在官署办案,便被一道并未说明何罪的圣旨押解入京,他心中除了不解就是不服。
懿姝淡淡的道:“朝堂之上参你的奏疏上百,陛下对你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斩立决,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为你求情,才追回了第一道圣旨,改为押解你入京。”
“要说罪状……沈大人,给他看看吧!”
沈晏将诉状递给了韩慎,说道:“奏疏中所记整理下来的罪状共有十八条。”
韩慎惊疑不定地从沈晏手中接过,抖着手翻开,直到最后一页看完,猛地磕头。
“殿下为臣做主,十年前臣是有罪过,但是先帝留下圣旨赦免了臣十年前的所有罪。”
“这十年来,臣不敢说做出了多大的成绩,但是臣从未做违反律法之事。”
懿姝淡道,“你前脚被羁押入京都,后脚韩家便被司隶处封锁,不送饮食,不允看病。第七日时,有贼寇入府,不知是否就是要取先帝留下的圣旨?”
韩慎一惊,脸色惧忧之色尽显,“殿下,臣的家人现在……”
懿姝说道:“暂时无虞。”
韩慎将那薄薄的几张纸都捏到变形,“臣可辩解,这些罪状臣并未做过。”
“那一项一项的可有证据?”
韩慎愣了一下,看向手中的纸,又看向懿姝,嘴唇抖了抖,“这些都是莫须有,含糊不清的话,我没证据,告我的人难道就有了?”
懿姝嗤笑一声,“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韩慎也是经年审案,知道懿姝所言为真,若对方将这个参出来,那么必定是准备好证人、证物的,即使是假的。
就比如,其中一条:先帝病重时,他毫无忧戚之色,与人谈笑风生。
仅这条罪,就是大不敬的死罪!若有人证出来,他是百口莫辩!
若是无人去深究,那么这些假证便会成为真证。
而十八条罪状中,几乎条条皆是如此。
这是有人要整死他!
韩慎终于怕了,“殿下,臣冤枉,冤枉啊!”
懿姝说道:“这世上之事,冤或不冤,实在难说的很。”
韩慎抬头,他听出了懿姝话语中的深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懿姝,想看出几分端倪。
懿姝唇角勾了勾,说道:“没有篡位的心,却有自立的钱;没有篡权的心,却挡了别人篡权的路;才而贪婪,忠而无谋就是你现在的处境。”
“本宫这些话,你好好琢磨琢磨!”
韩慎愣住了。
懿姝说完后,站立起身,向外走去。
沈晏也没有多言,跟着懿姝的脚步离开了。
两人刚出刑狱之门,便有大理寺的差役来报,大理寺寺卿柳弘在寻沈晏。
沈晏向懿姝拱手,“殿下,臣有事,就不送殿下了。”
见懿姝点了点头,沈晏就去尚文阁去见柳弘。
柳弘是他的恩师,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个人,可以说沈晏能这么快从一个七品的寺丞升到四品的少卿,全赖于柳弘的提携。
这次柳弘见他,他已知柳弘见他的目的。
在兼任公主傅一职,并搬入公主府时,柳弘就曾私下警告过他。
今日殿前发生的事,已触到了柳弘的底线。
大理寺在柳弘的带领下,不涉朝堂之争,只做好本职之事,可他却不能认同。
身既已在朝堂,又哪里真能置身事外?
沈晏推开门,柳弘正坐在榻上,独自对弈。
沈晏行礼,“先生。”
柳弘应了一声,看也没看沈晏,说道:“来,手谈一局。”
沈晏应了,坐下观看棋局。
黑白两棋正处势均力敌,交锋激烈之处。
沈晏并没有思索太久,便落下了一子。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片刻之后,白子便锋芒毕露,势如破竹。
柳弘略略抬了抬眼皮,淡淡的说,“你的棋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