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知听到萧静海说话,顺着话站了起来,情真意切地说,“公主、将军有什么事尽管问,我们一定配合。”
萧静海嗯了一声,“还是去景家村吧。”
蒋知面容一僵,这些人就是他连夜去景家村提来的,现在又回去,他就知道他这个决定做错了。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懿姝,见她面色冷肃,连忙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车马。”
懿姝不愿再耽搁时间,便说道:“我与萧将军先走,你们随后跟上。”
蒋知看着两人纵马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问站在身边的王服,“你确定他们是懿姝公主和萧将军?”
他虽然见过不少高位者,但这两人总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王服连忙说,“下官细细看过他们的官印,那官印不是假的。”
官印一般是由御史台统一制作,不同品阶所用的材质、大小都不同,刻印也有细节。高品阶的官印选用的材料更是市面上不会流通的材料,所以很难进行仿造。
蒋知见说了官印,心中的那点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昨日是你接待他们的,你觉得这两位的脾气性格如何?”
蒋知昨日没收到信息,今日来见懿姝时就想好了说词,谁知对方什么都没问。
没问是好事,可对讨好视而不见,他就头痛了。
他知道凭他的身份,这辈子一个知县就坐到头了,他也没想着升迁,只想着不犯错、不得罪人就成。
蒋知说这句话,让王服心里提了一下。
刚才他在后面看得清楚,公主显然是压着火气没有发作,一张脸阴沉的和昨日饭桌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是个善于琢磨的人,隐隐觉得公主是因为景家村那群村民生气,他初时没想出是因为什么,可后来联系到昨晚公主态度的转变,就领悟到了一些不同之处。
昨晚,公主是在他说为民谋条生路后,对他的态度才有了不同的,那么他就想着,公主或许是因为恼怒府衙的人对待景家村村民的态度。
但究竟是不是,他还要再观察。
但这些话他要对蒋知说,蒋知现在肯定是听不得的。他谨慎地说,“下官不曾接触过这些高位者,也摸不准。”
蒋知蹙眉,“那他们来这里可说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走了吗?”
王服摇头,“下官也试探问过,他们什么都没说。”
蒋知想起刚才懿姝看的他一眼,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虽然是寒门出身,却是从孙家家学里出来的,知道懿姝公主同孙家不睦。
他不知道公主来这里做什么,但他可不想当炮灰。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说,“这件事我得去通知孙郡守,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你知道该怎么对待公主吗?”
王服忙说道:“下官明白了。”
蒋知抬脚要走,然后又停了下来,看向王服警告,“作为你的上峰,我提醒你一句,不要讨好公主,惹出事来死都没地埋。”
他这话说的厉害,王服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跟着蒋知很多年了,知道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苛酷的人,这次平白无故说了这么重的话,肯定大有缘故。
蒋知见王服白了一张脸,就知他肯定说了什么话。
当下也不走,他把王服叫进房间,让其他人离开,厉声问道:“你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王服向蒋知述说了昨晚的事情,蒋知听后顿时大怒。
王服见蒋知脸色阴沉,忙解释说,“大人,我当时就是喝了一些酒,不是想独揽功劳,才不提你的。”
蒋知瞪了他一眼,气得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想往上攀,也不看你几斤几两,也不怕摔死你!”
“提我?我得谢谢你没提我!提了我,咱们就死一堆吧!”
他坐立不安,焦躁地走了两圈,心头怒火直冒,一脚踢在王服的屁股上,“你就是给我找麻烦的!”
王服被踢了,也没有什么怨言,他被蒋知的态度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蒋知冷笑道,“你觉得你这么做就是好官了,就能为百姓谋生路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蠢蛋!”
“你以为那些世家门阀喝的是酒吗?那喝的都是人情世故、喝的都是关系!就算陛下夸了你的酒好,你以为这酒就能销出去了?你那个作坊会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一个八品、我一个七品在他们面前就是拣人家残羹冷饭吃的,你还想上桌!”
王服被骂得脸色煞白,可还是没有听明白,“我就是想为百姓做些事……”
蒋知想再骂王服的话,就含在了喉间,然后被他慢慢吞了下去。他看着王服茫然无知的表情,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揉着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他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了!
一些话在他心头上翻涌,翻腾的他难受。
他难道就不想为百姓做些事吗?可这些事只要与权贵沾边,都要靠边站!
他有什么办法?只有在保住自己的同时,才能小心谋算着为百姓争取些利益。
之所以提拔王服,就是因为他想为百姓办事。
但现在,他却给了他一个难题,如果处理不好,连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王服见蒋知不作声,小心地问道:“大人,下官是不是闯了祸?”
蒋知此时火气已经消了不少,他担心王服不知里面的厉害,就提低阿安说:“都城京兆尹孙玄昭大人是我们刺史孙大人的侄子,你知道吗?”
王服摇了摇头。
蒋知接着说:“懿姝公主和京兆尹孙大人的政见不合,剩下的事你自己想吧!”
这样的消息,根本不是王服能打听到的,他听了这话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
只要昨天的事有一丝风声,孙家的人就不会放过他。
如果公主有意利用他,只怕他下场更不妙,就像蒋知所说,公主这条路他攀上去,只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连累家人。
这么想着,他身上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这才知道厉害。
他猛地跪了下来,“求大人给我指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