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九年八月五日，昆市五一七局绿藤分局。
比起京城总部，这里显得更加不起眼。
一个院子，三辆车，一栋两层的红瓦房，没有地下建筑。
调查科主任办公室沙发上，我和张宝生喝着茶。
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白色短袖衬衣，年龄大概五十出头，绿藤分局王局长。
王局长点了一颗烟，向我们介绍起身旁的女子：“张宝生同志，这次你们的向导以及联络员，是我身旁这位张妮娜同志，别看她年级不大，在我们局里算是一个当地通，不管是少数民族的地方，还是各个县城，基本上没有她不知道的路和熟悉的人。”
我看向张妮娜，年龄约莫和我差不多大，长得十分清秀，一头小波浪长发垂在肩上，新潮的白色碎花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蜷着小腿，脚上黑色的坡跟鞋上下晃动，看上去十分紧张。
“好说，好说，我们这次调查任务也很简单，不过还要劳烦王局长给我们准备潜水装备，人手嘛，当然有专业性的最好。”
并不是张宝生看不起张妮娜，而是我们这次任务几乎在水里，所以带着一个女性不太方便。
“张宝生啊，你啊你，当年在总部时你就这性子，好几年了就没变过。”
“张妮娜同志呢，就是在抚仙湖长大的，而且水性相当好，你不要有偏见啊。”
能听出来王局长语气中有些不悦。
张宝生连忙拿出一包大前门递了过去：“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重男轻女这一套，你说对吧，老王。”
我在一旁有些想笑，这两人对话就像是多年没见的好友，虽然语气都很冲，但更多的是亲切。
半小时，他们两从任务说到了往事，最后言止于古玩市场。
午饭过后，昆市最大的文玩市场内，在张妮娜的引领下，我们直奔主题，青铜器，特别是水坑的。
街面上商铺里，难有好货，可以说真货都少。
张妮娜也只是带我略过了几家，没有发现我们要的物件。
就在快要逛完时，张宝生叫停了我们，来到一家店铺中。
这家店铺不大，约莫二十平，左右都是玻璃展柜，靠近后门的地方，胡乱摆着一些青铜器，其中有一口编钟格外显眼。
张宝生没有直接走向青铜器，只是站在展柜前低头瞅了瞅。
一位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盈盈道：“这位老板，有心仪的物件没？”
那人上身穿着橙红色的花衬衣，下
身一条黑绸裤子，脖子上挂着一条玉石项链，手中还把玩着两颗绿色通透的玉球。
“你这也没个什么正儿八经的物件，我看了一下都是次品啊。”
“我看您也是玩家，这好东西怎么可能放明面上，忽悠忽悠洋鬼子可以，哪敢忽悠您呐。”
“要不您把好物件拿出来我掌掌眼？”
张宝生那一身格子西装，乍一看还真像一个领导或者暴发户。
要不是我跟他熟悉，换做我是那老板，估计反应一样，也会把他当成羊子宰。
只见古玩店老板转身走向内屋。
张宝生则是小声对我和张妮娜说：“等会你们都别说话！”
“嗯”
其实在出发之前，他做了约定，看上眼的东西有他来负责攀谈，我们两个没必要全程不许说话。
没一会，老板拿出一个纸箱子，他将里面报纸包裹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一块黑不溜秋的玉石，两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陶罐，一面青铜镜，还有一个四四方方小巧的玉器。
张宝生扶了扶眼镜框，一个个认真翻看。
“这玉石有点讲究，不过不是我的菜，罐子年份不够，镜子嘛是有年头，只是这水坑的有些严重，这个小玉章不错，怎么个说法？”
只见那老板嘴角微微扬起：“老板，你真好眼光，这是战国时期士大夫的配印，您要是喜欢，我愿意割爱，五千。”
我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战国时期这里还属于异邦，都没开化，哪里来的士大夫。
这完全是瞎胡扯。
“一百。”
张宝生的出价，不止是老板，就连我和张妮娜都非常诧异。
这哪是杀价，一刀直接砍残废了。
我估计张宝生只是出了个玉的价钱，什么人工费啊，七七八八他都没有算在内。
“不是，老板，您不能这样砍价啊，我心脏受不了。”
张宝生没有理会他，又瞅了瞅其他物件，最后将目光锁定到编钟那堆青铜器上。
“两百，加那一堆破烂玩意。”他指了指墙角。
“哥们，你是同行吧，你这是撬我生意吗？”
张宝生一脸笑意的看向老板，缓缓说道：“你那些玩意是水坑刚上的货吧，这样五百打包，加这个玉石印章，要是不行，我现在就走，不耽误你做生意。”
八
九年的五百，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
张宝生放出的加码，足够让老板动心，毕竟他这些东西卖不出去，那就是死物。
最终老板还是对五百低下了头。
今天一下午也就这么点收获，所有物件放上车后，张宝生才对我们开口：“张妮娜，回去以后让局里人做个检测。”
“如果我看的不错，那口编钟应该是古滇国的，那枚玉章也应该是汉代的。”
晚饭是王局请的，特色酒，加上特色菜。
张宝生喝多了，王局也喝多了，两人不停歇唠两小时。
我扶张宝生回到招待所，将他放到床上安置好后，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时，他叫住了我。
“吴迪，你知道吗，王局故意安排张妮娜。”
“啊？”
“你过来，我跟你讲讲她的故事。”
我回到床边坐下。
“张妮娜是他战友的女儿，他们去……”
张宝生告诉我，在我们之前就有过一次对抚仙湖的调查。
三年前，张妮娜的父亲和王局带队，一共十人开展对抚仙湖水下的调查。
前面三次深水作业都没事，也只是在水下发现一些石制雕像，以及一些青铜器、陶器等古物。
但是第四次时，平静的抚仙湖突然出现龙吸水，水下就人都不知情，只有张妮娜父亲一人在船上。
得知情况后，他立即拿了一根绳子下水救援，最后其他九人都得以生还，只有他父亲一人失踪在水下。
“所以，这一次我们调查抚仙湖，还有另一个他私人的委托，就是寻找张妮娜父亲的遗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