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
演武场外的高台上，百姓们看着场中一触即发的战事议论纷纷。
“那些北胡人叫起来像狼一样，真是可怕，怪不得咱们总打败仗。”
“可不是呢？北胡连年南下，杀了咱们那么多人，也没见谁能挡住他们。”
“唉，听说九殿下这些兵都是新兵，看来今天肯定又要败了。”
人群中一名面目焦黑、身形精瘦的中年汉子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中越发愤懑。
他叫墨阳，是秦过麾下匠师墨楚楚的父亲，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在秦过营中。
当年他被牵扯进前太子逆案，不得不逃离京城，如今风头过了回京寻女，正赶上这场盛事。
周围人的议论越来越多，全都认为九皇子必输无疑，墨阳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与他们争辩起来。
“你们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是不是大周子民？”
他冷哼说道：“我看九殿下的士兵军容整肃，战阵森严，未必会输给北胡人！”
旁边一人不服说道：“你懂什么，九皇子的兵连马都没有，凭什么能赢北胡骑兵？”
墨阳嗤笑一声，不屑说道：“我看你才是不懂装懂，战场胜负靠的是兵有战心、将有韬略、攻守得法。若谁有马谁就能赢，那还练兵做什么？全去养马好了！”
又有一人说道：“那为何我大周军队屡屡败于北胡骑兵，连北疆三州都被他们夺了？”
墨阳立刻驳斥道：“北胡虎狼之辈，控弦之士不下百万，一时得势也不足为奇。而且你这话殊为可笑，北疆战败与九皇子何干？那些仗又不是他打的。”
旁边又一人讥讽道：“哼，我看你就是卖弄。大家都说九皇子必输无疑，偏偏你说他能赢。你是不是觉得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
“哈哈哈哈！”
墨阳闻言大笑，指着对方鼻子骂道：“庸庸鼠辈，碌碌匹夫，说的便是你这种蠢货！自己没有主见，只知人云亦云，墨某懒得与你争辩！”
“你！”
那人被骂的狗血喷头，当即恼羞成怒冲上来与他扭打，墨阳毫无惧色，撸起袖子便要迎战。
“都给我住口！”
台下负责维持秩序的御林军注视二人，冷冷说道：“再敢喧哗，就把你们全赶出去！”
这一下子，所有人全都老实下来，墨阳也往回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在前太子案中只是个小角色，这些年过去自己的容貌也发生了改变，但大小也是个逃犯，看到官兵还是会不自然地退缩。
片刻之后，场中的安邪罗王子和九皇子先后开始鼓动部队，当他听到九皇子部下所唱军歌时，眼睛也不由得湿润起来。
“金鼓齐鸣万众吼，天下不平誓不休……”
墨阳在口中喃喃重复着最后两句，想当年他也是为了创造一个太平天下才投身前太子麾下，呕心沥血十余载，最终却被诬为反贼逃出京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正感慨时，北胡骑兵已经动了起来，他们在安邪罗的带领下滚滚向前，如同一道洪流碾向九皇子的军阵。
墨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九皇子的军阵如同礁石一般岿然不动，四十面门板大盾如同城墙一般立在四方，根根长矛从盾牌的间隙探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如果强行冲阵，北胡骑兵倒是可以凭借马力撞开盾墙，但如此一来冲阵的战马必定死伤惨重。
这一百匹马已经是北胡使团最后的家底，安邪罗王子不愿再有折损，唿哨一声，骑兵纷纷绕开正面，取出骑弓施展骑射绝技。
北胡人不愧是马上民族，人人都能在马上开弓射箭，十指连弹，未开刃的钝箭如同雨点般朝着秦过的军阵倾泻。
看着如蝗群般落下的箭雨，周边的看客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但墨阳的神色却反而放松了一些。
因为秦过军阵周边竖立着高高的门板大盾，箭雨大多数都被盾牌挡下，他最怕的反而是安邪罗一开始就用骑兵冲阵，那才是最有效的破阵之法。
与此同时，秦过战阵中的弩兵也开始还击。
虽然同样是无锋弩箭，但神机弩强大的威力在五十步内展露无遗，每一支箭都像一柄重锤般强力，中箭的北胡士兵无不痛呼坠马，地上不一会儿就躺了十几名伤员。
看着己方的勇士坠马落地，安邪罗目眦欲裂，这种自己挨打却只能给对方挠痒痒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他再次呼喊一声，北胡骑兵纷纷抬高射角，用抛射来绕开大盾。
叮叮当当——
秦过军阵内如同打铁般响成一片，抛射的箭雨虽多，但威力却不如直射，落在秦过士兵头顶的铁笠盔上跟石子没什么两样。
还是不破防！
四周的御林军们脸上大多露出欣喜和钦佩的神色，此时明显是九皇子占了上风，这是大周军
人共同的荣耀。
但看台上的豪商富户们却个个面色沉重，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喊出声来：【北胡人，给我争气啊，我可把宝全押你们身上了！】
似乎是听到了看客们的心声，安邪罗眼见骑射不能奏效，心知再耗下去自己必输无疑，当即咬紧牙关招呼自己的勇士们退了回去，重整阵列。
此时，北胡骑兵已有近三十人被射落马下，秦过军中却只倒下四个被射中面门的倒霉蛋，安邪罗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秦过军阵严整，只有集群冲破对方战阵才有一丝胜算，就算马死光了也必须冲阵！
他不能输的这么窝囊，北胡丢不起这个人！
“草原的勇士们！随我，冲锋！”
安邪罗疾声高呼，草原骑兵怪叫呼和，他们如同辈激怒的狂牛一般狂飙突进，冲向秦过的军阵。
看着冲锋的草原骑兵，看台上的赌徒们眼中既有畏惧之色，又带着几分释然。
【这才对嘛，早这样不就早赢了吗？】
但墨阳却有些奇怪，他在刚才的战斗中仔细观看了秦过军中所使的强弩，发现它们形制甚为奇特，威力比军中常用的黄龙弩高出许多，却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
更让他奇怪的是，秦过的强弩明明拥有很远的射程，之前却没有在草原骑兵初次冲锋时使用。
为什么？
怀着这个疑惑，墨阳继续观战，此时北胡骑兵已经冲进秦过军阵一百米的范围，此时放箭足以射落北胡骑士。
但秦过没有放箭
北胡骑兵继续冲锋，已经逼近了五十米距离，北胡骑士射出了最后一轮箭雨，秦过的军阵仍旧不动如山。
三十米，北胡骑兵们已经握紧了手中长刀，战马喘着粗气向前突进，秦过的军阵还是没有动作。
他在等什么？
即使再不懂军事的人，也明白秦过在等，但只有寥寥数人能够猜到他在等什么。
镇北大将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武帝睁开了微眯的眼睛。
最后十米，北胡骑兵几乎近在眼前，秦过终于动了！
四十名弩兵刷的立起，齐齐射出手中的弩箭！
这么近的距离，弩箭几乎箭无虚发，前排的北胡骑兵一扫而空，全都被射落马下！
失去控制的战马相互冲撞，堵住了后方骑士冲锋的道路，他们相互践踏，北胡骑士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他们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士，如果有足够的距离或者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很快就能重整阵列。
但秦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士兵们一把推到面前的盾墙，挺起长矛，怒吼着冲入敌阵！
刺！刺！刺！
一丈二尺的长矛向前突刺，混乱的北胡骑兵根本无力招架，即使有人能反应过来，但他一把大刀往往要同时面对数杆刺来的长矛，很快就会被刺于马下。
冲！冲！冲！
矛兵们排成紧密的阵型不断冲锋，北胡骑兵魂飞太外，只得不停向后撤退。
当安邪罗王子带着他的残兵脱离秦过的军阵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个人。
与此同时，秦过的弩兵们已经瞄准了他们。
“想不到，我安邪罗竟然败的这么窝囊。”
安邪罗王子仰天长叹，两行眼泪默默流下。
他看向秦过，缓缓举起手中的大刀，扔在了地上。
九皇子，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