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保家仙

死一样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躲在柜子里的我,听见院子里有了马车声。

我爷爷终于回来了!

原来,那天晚上。

李家沟林家:

火炕上,我爷爷正和林瞎子热火朝天,喝得尽兴。

突然!他感觉自己胳膊一阵冰凉,似有条蛇从上面爬过。

低头一看,胳膊上什么都没有!

盘腿坐对面的林瞎子一乐,开口问我爷爷:

“蒋老哥,我记得你不是从来不信邪吗?

咋还供上保家仙了?”

突如其来的话把我爷爷问得一愣:

“保家仙?俺啥时候信过那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你别跟我搁这逗闷子啊!”

听了爷爷的话,酒桌上的林瞎子突然面色沉重!

赶忙下地翻箱倒柜扯出两张黄符纸,蘸点白酒当我爷爷的面儿烧了起来,而后对着空气念念有词,一阵叨咕。

我爷爷在一旁看着,就好像林瞎子正和屋子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交谈。

一向不信邪的我爷爷今天不知怎么,喝着酒也始终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

我爷爷没打断林瞎子,就看见那林瞎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过了好半天,林瞎子翻身下地,把鞋一穿,拉着我爷爷就要走:

“蒋老哥!坏了!

你家出事啦!”

我爷爷一听,也慌了神儿,想起早上那被扒了皮的黄狗心头一凉。

把酒杯子一扔连忙穿鞋下地,套上马车拉着了瞎子火急火燎往家里赶!

路上,我爷爷狂赶着马车,林瞎子把他从蛇仙那听到的事儿边走边说:

原来,昨晚我跟爷爷下山,路过乱坟岗子时,我扔石头打死那个,是个山里成了气候的老黄皮子。

打死了一只老黄皮子,还有另外一只,是一对儿。

两只黄皮子还有一大窝儿崽子!

都说黄皮子有仇必报!

我打死了它丈夫,那母黄皮子带着一窝崽子岂能善罢甘休!

这成了精的黄皮子昨晚就已经来寻仇了。

可我无意间的举动也救了那条得了道的黑蛇仙,那天要不是我半路插一杠子,那黑蛇就让老黄皮子给吃了。

但同样,昨晚要不是那条黑蛇守在门口拦住了我奶奶开门,我们一家怕是现在也都已经横死在炕上了。

那黑蛇有恩必报,本打算再守着我们老蒋家一段时间。

可偏不巧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奶奶一害怕,那黑蛇让那隔壁的马二蛋子抓了去,到现在已经给炖成了蛇肉汤吃了,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黑蛇在这山中修行多年,即将圆满。

近日恰巧有一死劫.

我和爷爷路过,把它从老黄皮子口中救下,让它躲过了一劫。

谁知道被那马二蛋不知从哪找来的一条骑马布一裹,法力尽失,稀里糊涂成了马二蛋子的腹中食。

这劫,它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如今没了肉身修为大减,不知要何年才能恢复...

一切似乎都是天命。

当我爷爷带着林瞎子火急火燎的赶到家里时,一进院儿,看到的一幕,让我爷爷险些昏死过去。

老头子跪在地上,不断抽着自己嘴巴,失声痛哭!

刺骨的夜风里,我奶奶被扒成一张人皮,挂在木门上,摇曳...

后面,爷爷在柜子找到了幸存的我。

林瞎子不禁感叹,说我的八字重,命硬,侥幸躲过了一劫。

等爷爷哭完,把我托付给林瞎子,提起猎枪,就要上山,找那窝黄皮子拼命!

八岁的我,再没了先前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吓得站在院子里就只剩下哭。

还是林瞎子好一阵劝说,这大雪封山的,肯定不能让我爷爷去送命。

最后林瞎子答应明晚就给我奶奶报仇,这才稳住了我爷爷。

林瞎子说,黄皮子最记仇,也最狡猾。

对待黄皮子不打还则罢了!

只要打!

那就必须斩草除根,一窝端!

天一擦黑儿,二人就开始准备晚上报仇的事儿。

林瞎子在我家院子里东南西北四个角拿罗盘测算,往地里钉下了十几根桃木桩子,桩子头儿拿红布包裹,又贴上符。

好像摆下了什么迷魂阵。

当天夜里,我家院儿里院门紧闭,大门挂着锁,仅开着一条小缝儿。

院子正中间,插着一根稻草人。

那稻草人穿着我的衣裳,脑袋上贴着我的生辰八字,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诡异。

四下寂静之中。

我爷爷和林瞎子二人趴在房顶,紧盯着院门上,那条开着的小缝儿。

“吱~”

门缝一挤。

挤出了一个土黄色的小脑袋,尖尖的嘴巴子上几撇胡子,两颗豆粒儿大的眼睛在暗夜里冒着绿光!

黄皮子警惕的朝院子里看了看,看向院中央的稻草人时目露凶光,尾巴绷得溜直儿,冲进了院子。

紧跟着,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一窝的黄皮子冲进了我家院子。

房顶上我爷爷手上的老茧捏得猎枪把儿直响!

一旁的林瞎子小声示意我爷爷再等等。

不多时,院子里多了一大六小足足七只黄皮子,聚在院中间将稻草人撕得粉碎!

突然,林瞎子一声大喊!

黄皮子们一愣。

“砰!”

“砰!”

声枪接连炸响!

两只黄皮子的肠子喷了一地。

院子里的黄皮子炸了庙儿!撒腿就要跑!

可奇怪的是,院门就在那,那些黄皮子就好像看不见,始终在那十几根桃木桩子围成的圈儿里焦急乱窜。

此时我爷爷已经红了眼,装药,上膛,破口大骂!

砰砰,又是两枪!

又有两只黄皮子倒地。

就这样,我爷爷在房顶打,黄皮子在地上逃。

几轮枪响过后,院子就剩下那一只大黄皮子还很能动。

它恶狠狠的盯着房顶二人,口中发出瘆人的连连怪叫。

最后,我爷爷大骂一句畜生!

装好药,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黄皮子的脑袋。

就在此时,院门突然一阵晃动,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蒋家嫂子,我来借点小米儿...”

......

在马二蛋子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房顶上的二人将注意力全都向他看去,等我爷爷和林瞎子再回头时,院子中央哪还有那只黄皮子的影子...

处心积虑布置的迷魂阵,在生人出现的那一刻,生门便暴露了出来。

还是没能斩草除根!

在最后一刻,前功尽弃。

接下来只会招来黄皮子更疯狂的报复!

果然,第二天,我家院门上多了一只吊死的黄皮子。

这畜生的脸上挂着诡异的,人一样的微笑。

炕上的我,全身发冷,蒙着大被,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