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闹市，一茶摊，一说书人，一个瘸了腿的瞎子。
林恩摸索着端起有些放凉的茶杯，轻抿小口。
自十八那年重瞳初显，重瞳无时不刻不在消耗着林恩体内的灵力用于孕养。
这本不是什么坏事，只叹奈何如今林恩金丹破碎，一身道基全无，一双眼也渐渐失去生机。
没料到自己如今现状，林恩不由得苦笑一声，“早知会如此，倒还不如让萧前辈送上一程。”
本就瘸腿，现在还瞎了眼，林恩现如今可谓是举步为艰。
啪！
惊堂木拍击在有些年头的柜台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下方听客的视线聚集。
说书人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扬起，气势十足。
“上回书说到，彼时那域外战场妖邪卑鄙无比，善使那极寒炎毒！让我人族修士损失惨重，就连那问剑宗宗主、副宗主也没能幸免，惨遭毒手，命损沙场！”
话语在台下众人神情专注之际停下，引得众人起哄。
“接着说啊！后来怎么啦！”，有人锤桌愤慨着。
“问剑宗宗主？那可是元婴大能！啧啧啧，到头来也不过化作一捧黄土。”，有人摇头感叹着。
唯独林恩神情呆滞，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没理会台下躁动，说书人悠闲灌下一口茶水接道。
“就在那妖邪奸计得逞，人族修士气势低迷之际，那高悬皓月之下，一轮万丈霜华顷覆而下！”
话到此处，意气风发。
“来人一绝美女子，女子独立云空，手持冰霜长剑，剑指万千妖邪，赫然是最近声名大燥的清月国第一女剑修——林清婉！”
说书人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声音慷慨激昂，让人身临其境，引得台下一阵喝彩。
只是这些，林恩都已听不进去，长久的沉默终是轻抚眼角湿润，化作一声叹息。
“回家吧，最后再看一眼。”
......
“小兄弟此去乾国所谓何事啊？”，牛车上，一身着粗布麻衣，长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好奇地问着车后的林恩。
手中鞭子重重抽打在老牛厚实的屁股上，显出道道白痕，丝毫不在意身下老牛的感受。
林恩沉默片刻后道，“算是，探亲吧...”
“探亲？”林恩的回答像是勾起了男子的好奇心，“我看小兄弟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莫不是哪家公子？”
男人似是起了巴结之意。
“大哥有听说哪家有个瘸腿、瞎眼的公子？”
林恩摇头失笑。
男人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眼底却是浮现一抹阴狠之色。
......
虫鸣声渐渐变大，牛车却缓缓停下。
“怎么了，大哥？车怎么停下了？”
感受到身下牛车停下，林恩好奇询问。
“嗷，没事，遇到块栏路石，我下车搬一下。”
男人随口回应着，手却悄摸从车板下取出一把大刀。
男人手持大刀缓步靠近静坐的林恩。
手心渗出的汗水浸湿了缠绕刀柄的麻布。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紧张，心底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要怪就怪你上了我的车，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大刀朝着林恩的脖梗狠狠劈下，这一刀势大力沉，誓要将林恩头颅斩下。
锵！
林恩虽眼瞎，耳却不聋，抬手双指便是将重重劈落的刀刃硬生生夹住。
下一瞬，手腕翻转，只听得一声脆响，大刀被硬生生折断，刀头插入身下木板三分。
“什么！”这一刻，男人瞳孔掹缩，满眼不可置信，身体颤若筛糠，脑子里仅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
还没得男人反应过来，林恩转瞬猛然起身，抬手死死掐住男人脖梗将着提起。
“说！为何要杀我？”
牛车是林恩自己拦下的，不太可能是专门针对自己。
林恩神情淡漠，面色无喜无悲，手中力道却是越发加重，大手如一把重钳般收缩。
掐得男人直翻白眼，手中大刀掉落，双手不断地挣扎，想要挣脱林恩的手掌。
可林恩是谁？
尽管金丹破碎，一身修为尽失，肉身却也是实打实的金丹巅峰，又怎会是一个凡夫俗子能够轻易挣脱的？
“仙人...饶命...我也是被迫不得以，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生活所迫啊...”
林恩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杀过的修士妖兽不知凡几，一身杀气几乎疑成实质。
感受到毫无掩饰的强烈杀意，男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股暖流倾泻而下，点点骚黄自裤裆滴落。
不停的挣扎将男人怀的物品抖落，东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林恩的注意。
脚尖轻勾，另一只手接住仔细摸索，那是一只崭新的拨浪鼓。
沉默片刻，掐住男人脖梗的力道松了几分，男人得以挣脱林恩巨掌。
男人瘫倒在地，双手捂着脖梗劫后余生大口喘息着抬起头，“谢仙人不杀...”
噗嗤！
一柄长剑干净利落地刺入男人心脏，没有半分犹豫。
“你...”，男人不敢置信地望着林恩，似是不明白对方为向会突然改变主意。
伴随着口中股股鲜血涌出，男人的瞳孔逐渐涣散，渐渐失去了生机，他的疑惑注定是要带入黄泉之下。
林恩平静地将长剑拔出，将剑锋上血珠甩落，“拙劣的伎俩，下辈子注意点。”
长剑归鞘，林恩无奈摇头，“路线估计也走偏了。”话罢，转身离开。
至于男人，呵，那么大个拨浪鼓不放牛车上偏偏往身上塞？莫不是糊弄傻子。
至于若真是男人爱子心切，林恩判断失误？
林恩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是个打一开始便对自己抱有杀意的普通人罢了，杀了便杀了，何须思虑那么多？
哞~
待林恩瘸腿走出几步，身后响起一声牛叫引起林恩注意。
“嗯？”林恩顺着声音靠近，一只牛头轻拱着林恩。
林恩轻抚着老牛深黑色的牛角，嘴角微微翘起，“有几分灵性，老牛，能带我去乾国吗？”
“哞~”
“谢啦老牛。”林恩拔出长剑，将一直以来束缚住老牛的疆绳斩断，翻身上牛，伸手轻抚着牛头，“走吧。”
“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