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动起来。”
一声厉喝传来，林川勉强回过神。
这台手术，本该是他主刀，现如今站在手术室内，身份却成了助理。
江一海，三年前入围国内顶级外科医生，被誉为国际上最有潜力的青年医生之一，当初的他，奔赴海外深造学习，期间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手术案例传入国内，成为医学界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林川，纵然刚毕业两年就凭借零失败的手术率上任了外科主任，但面对江一海，他根本不够看的。
甚至于，本该属于他的病人，也因为江一海要回国，要打出响亮的第一炮，而拱手让出。
从主刀者，沦为一个不起眼的助理。
这身份上的诧异，并未让林川又任何的不适，毕竟无论哪一行，都是以能力为标准，只是这病人，着实是有些特殊。
作为要风光回国，并且能拿出去作为谈资的一台手术，病人、病情、手术室，甚至于空气流通性都要严格把控，毕竟，这不容出错。
病人病情不能太过简单，又不能太过复杂，这中间得有个平衡点。
显然，林川的这一例病人，就是这处平衡。
此次手术，要做的便是要将病人年幼时崴到的脚踝扭正，这其中复杂之处在于，这个伤情已经过去了最少四十年，若非骨头坏死，流出脓水，病人都还不打算来医院。
也正因如此，这种经年变质的伤，才最有变异的可能。
可偏偏，任由林川说破嘴皮，院方根本不当回事。
甚至于，开口就告诉林川，你认为你有江一海能力强？就算切开发现变异，江医生也一定能做好准备的。
整个医院高层，都带着这么一种盲目自信。
眼看临近手术时间点，林川深吸口气，将繁杂的思绪抛之脑后，将状态调整至最好。
各个位置的人就位，江一海虽然穿着一身白色无菌服，带着口罩和无菌帽，却依旧能从那双凌厉的眼睛里，看出浓厚的野心。
作为一个医生，野心如此之大，实在让人难以适应。
“助理。”
江一海开口，语气淡淡。
林川不再多想，站在他身后，在手术过程中，将需要的工具第一时间供上。
因为病人已经年迈，造血功能退后，血包就放在一边，随时准备用上。
江一海目不斜视的将脚踝切开。
纵然眼中欲望过大，但拿起手术刀，他就是个医生，不带个人情绪，冷静而专注。
整个手术室，连呼吸都放轻。
只是哪怕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情况下，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盐水冲开脚踝的血水后，露出的一截骨头，明显已经泛黑坏死，扭正是扭正不过来了，只能切除。
江一海不愧是海归的精英，面对这种情况，立刻拿来了锯子，灯光对位，开始切除。
进行到这一步，林川紧张起来。
病人造血功能退后，切除骨头必须要把握一个度，脚踝上有不少经络，也得全都避开，否则哪怕有血包供应，病人也有很大几率会因为造血跟不上而一命呜呼。
而如何把握，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
林川的担心，终究是成真了。
江一海锯骨头的途中，突然手抖了一下，这简直是犯了最愚蠢的错误，眼看着病人的血又一次涌出，他索性一把丢开锯子。
“快，供应血包！”
林川立刻拿出血包，让护士抓紧输进去。
而江一海，却意外的后退一步，转头看向林川，“你，你去！”
“我？”
“这本就是你的病人，你去！”
说完，江一海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手术过程出现意外，从主刀，到递个毛巾的护士，都得开罚单。
开罚单还是其次，但如果病人死亡，那将会是个人简历上，永远抹不掉的黑点。
“林医生，快，先把手术创口缝合。”
护士急切开口。
林川连忙上前，可面对血淋淋的创口，林川连江一海锯到那里都看不清，更别提缝合了。
照这个血量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窝囊废孙子啊！”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林川耳畔炸起，让他本就因为紧张而出现的头晕，更为剧烈。
“让开，让老子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声音刚落，林川的灵台便感到一阵清明，宛若有人将一盆冷水狠狠泼下，让他不受控制的集中了注意力。
而后，他傻眼了。
病人在他的眼里，仿佛是解剖了一般，每一根经脉都活跃于眼前。
‘嗖’的破空声传来，林川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掐住了那中途断开的动脉，温盐水迅速冲洗，切开的脚踝再次露了出来。
双手飞舞，将坏死的脚踝利落切下，又快速的穿针引线，将创口缝合，而后又到另外一条腿。
林川宛若旁观者一般，见证者这一幕。
可动着的，分明是他的手啊！
“傻眼了吧大孙子，刚刚还觉得那小子多牛逼，现在知道了吧，你祖宗我，才是最牛逼的！”
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对了，你专心点儿，体验一下我这个王者带你的感觉，下次别那么轻易就心神不稳了。”
经过老祖宗的提醒，林川专注起来。
因为江一海突然离去，手术室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本以为临时将林川推上来，只想草草的缝合切口，结束手术，谁知林川居然擅自开始手术了。
“林医生，停下，你越距了！”
“林医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们先别说话，没看出林医生在进行手术未完成的部分吗？赶紧的，各就各位，别拖后腿。”
经人提醒，那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擦汗、递刀……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逝去，林川的表现，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这熟悉的手法，根本不用看也知道动脉在哪儿，稳定的规避，切除迅速利落，整个过程冷静得仿佛是一台机器。
“林医生，居然那么厉害！”
“那必须的，听说林医生是咱们医院最年轻的主任，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这么一对比，我觉得江教授……”
“慎言，江教授不是我们可以非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