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翔是我引荐进来的朋友,所以在公司里,大家对他并没有太多戒心,重大会议经常也会喊上他,加上公司平时的管理方式向来散漫,等级制度几乎不存在,保密工作也非常差,所以他来公司不到两个月便掌握了公司几乎所有的核心信息。
年前的最后一天,他把公司里《秋裤姐妹》的所有电脑源文件和原画稿全部盗走,当然这中间自然还涉及到很多其他环节,最终导致的结果是:白鸟公司“怀疑”我们梦航公司利用不正当关系剽窃他们公司还未上市的作品,并将我们告上法庭。尽管在我看来,这个事情荒谬之极,但在旁观者看来,我们的“剽窃”事件无论是证据还是动机都非常充分。
首先,我、傅林森、秦大义都曾是白鸟公司的骨干成员,我们因为对原公司不满,离职后在年叔的资助下自行创建了新公司,并依靠《秋裤姐妹》顺利发家,可如今《秋裤姐妹》的所有源文件和资料,还有那些最原始的人设画稿都在白鸟公司的手里,只要稍微懂点阴谋论的人,都更愿意接受我们偷走白鸟公司的产品这种可能。
年叔找了一个当律师的朋友,试着看能否扭转局面,但律师在分析了现有情况和资料后给出的明确回答是,只能尽量减少损失和赔偿。白鸟公司显然是精心策划了很久,确保万无一失才出击的,加上老总关系也硬,很难破。
下午五点左右年叔被一个紧急电话招走,他已经三天没合过眼,公文包就拿在手中,出门时还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精神状态非常差。小乔很担心,主动要求陪年叔一起,她表示打官司自己有过一些经验,或许能帮点忙。
出门前她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卫寻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当初没有介绍张翔,相信白鸟那边肯定也会另派人……”
“知道,别说了。”我打断她,“你快去陪年叔吧,我没事。”
大家陆续离开,只剩下我跟傅林森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他欲言又止,深深看了我一眼,露出跟小乔一样试图宽慰我的神色。傅林森离开后,我关上门,给张翔拨了电话,那边几乎是瞬间接起的,反而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以为我会破口大骂,不料声音却出奇地平静。
“为什么?”我说。
“看来你都知道了。”那边倒是一点都不惊慌,好像早就在等着我的电话了。
“是。”
“为什么?你现在还来问我为什么……”那边嗤之以鼻地冷笑,“当年你挖墙脚的时候有跟我解释过为什么吗?你他妈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我的心被狠狠拉锯了一下,那边继续说:“当年小央一直喜欢你,可你呢?你却把她当备胎!她后来死心了,答应跟我在一起,可你呢?你又对她做了什么,我他妈这顶绿帽子戴了整整半年,要不是一次阴差阳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被自己最好的兄弟给耍了!你觉得这个仇我真能咽下去么?别天真了,我们永远是敌人,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一个灵光闪过,我想起了跟张翔醉酒后的第二天,我在他家醒过来时看到他手提电脑上的文档,我匆匆扫过一眼时似乎看到了“白鸟”二字。其实那时候我就该察觉的,他根本不是在写什么网络小说,他早就在给白鸟当剧本创作总监了,而如果我没记错,他现在的直属上司应该是汤嘉文。原来张翔一直都在计划报复我,他从没真正原谅过我,而我却还天真地相信时间会抚平伤痛,雨过总会天晴,我真傻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难道你以为我心理就好受吗?我这些年就过得快乐吗?
张翔,欺人太甚!
我清清嗓子,异常镇定地反击:“在这之前我是挺愧疚的,但你别搞错了,不是因为你。我会愧疚是因为对不起小央。事实上我从不觉得我欠了你什么,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被人喜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跟小央在一起是为了她的钱,你一边跟她好一边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这事,我也帮你在全校传遍了,不用谢!当然你用不着愧疚的,因为小央从没喜欢过你这种备胎……”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贱种!”他果然气急败坏了。
“对,我是贱。”我咬牙切齿,声音里却带着冷笑,“但你连承认自己贱的胆量都没有。”
“卫寻你……”
“滚吧,人渣败类。”我语调生硬地打断他歇斯底里的暴怒,迅速收了线,接着我几乎是颤抖着抠出了手机电板以防止他再打过来,一瞬间,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我知道我输了,我已经什么都输了。
不管我怎么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都改变不了我在这场战斗中惨败的事实。
短短的三天假后,公司迅速走向萧条。手上几个做到一半的大项目全被迫终止了,无所事事的同事们整天闲言碎语地讨论着,也不知是从哪天起,白鸟跟梦航蓄势待发的官司成为公开的秘密。
没过多久,这件事在星城各大报纸还有网络媒体上都有了一席之地,而舆论也是一边倒,我跟傅林森都不敢上微博,底下的留言全是“剽窃者去死”之类的脏话
白鸟公司的官博更是每天都揪着这件事不放,巴不得事情能闹到外太空去。他们也是在借机宣传这部作品,作品越火,他们赢得这场官司之后得到的利益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