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表哥

凤修染越看徐氏的脸越觉得眼熟,越看越眼熟,连带着看白佳萱好像也是似曾相识。不是昨天见过,前天见过的那种眼熟。

而是以前认识,或者说以前见过的那种。尤其是徐氏,凤修染在识人上还算不错,见过一面的都有印象。徐氏,他至少有过一面之缘。

凤修染早就查过白佳萱一家的身世,都被刻意的动过手脚。就连他的手下都没有查到。如今见了徐氏阵容,更加确定了白佳萱一家本是大户人家的猜想。

若白佳萱的出身再高些,他……是不是娶她就会简单一些,容易一些……

算了,时间还早,来日方长吧。

凤修染的心思白佳萱全然不知,她只知道做了菓子能挣银子。

白佳萱忙活完早饭,就开始研究食用色素的做法。

原先做甜点都是买了进口的食用色素上色,质量好,颜色正。用食材当色素,也就是小时候包饺子打些菠菜汁进去染个绿面团。

前世今生,白佳萱第一次在做菜的问题上被难到了。这里没有烘干机,要想烘干只有用锅烤或者用太阳烤。

用锅烤温度过高就要变色,用太阳烤就太慢了,根本达不到晒干的效果。

瞟一瞟就看见了前些日子烘干了,正在院子里晒着的桃花茶了。

炕!

这个好东西,怎么又被忽略了呢!炕这个好东西,铺上油纸就是妥妥的烘干机。50度到60度低温慢烘一两天,再用碾子磨的细细的一过筛,妥妥的食用色素。

买来的食材都切了薄薄的片,铺在一层油纸上,菠菜也焯了水平摊在油纸上,一张一张摆满了厨房的整个小火炕。烘食材的时候,火也没浪费,去皮的白芸豆用细纱布裹着放进锅里煮的软烂。

白佳萱还抓了一把前几日晾好的干桃花放进锅里,顿时原本干瘪的桃花在水中绽开,似回到那日在枝头绽放,桃花的香气扑鼻而来,熏了白佳萱满身满头的花香。

忙完了手上的活,白佳萱又去检查了一下徐氏的情况,看上去睡的安安稳稳的,没什么大问题。

突然闲下来了,白佳萱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想去看看厨房,厨房太热了,没到时间看了也是白看,徐氏那边吧,看多了又怕把徐氏吵醒。

原本忙忙叨叨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成了全家最闲的人。

本想看着小妹玩一会儿,小猪玩的花样她还不会。让小猪教给她还没学会。

“笨姐姐,笨姐姐。学不会!略略略!”

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小猪自己拿砖块在院子里画画玩。

白佳萱突然理解了现代的男人,回家之后的无措感,干活被老婆嫌弃,陪孩子被孩子嫌弃,打游戏真香。

一个时辰真是难熬,换了两次水,把豆腥味除的差不多了。终于等到白芸豆煮好,拎出装芸豆的细砂布,随手揉了个巴掌大的糯米团子丢进锅里煮。

煮好的白芸豆,先用勺子碾碎,再用细砂布过筛几次,得到了像面团一样的豆泥。

锅中烧水,放糖,待糖融化放入豆泥大火烧开。静置一会再用细砂布滤出豆泥。

糯米团煮到浮起来,揉进豆泥团子里。揉至光滑没有颗粒。裹上屉布放到地窖里静置。

处理做色素都食材是最难的。烤干的食材用小碾子碾成细粉,过筛,再碾,再过筛,反复三遍,得到细细的粉末,在太阳下暴晒,蒸发掉食材中最后一点水分。做完这些,日头已经西斜了。

白佳萱,凤修染,狗子好小猪,为了不打扰徐氏休息,一天都没怎么进屋,白佳萱预计的是徐氏夜里能醒过来。

“要开饭了,咱们今儿个在院子里吃吧。狗子,去屋子里搬凳子出来,把你妹妹的小垫子也带出来,天还凉,闹了肚子就不好了。”

“知道了!”

狗子跑去里屋拿凳子,一开门,愣住了。

“娘!娘!姐!姐!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狗子兴奋的说话颠三倒四,院子里的人却还是第一时间听懂了他的话。

狗子开心的朝徐氏扑过去:“娘!娘!我是狗子!你还认得我不!”

徐氏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花,在不似之前的呆滞,痴傻,满眼都是心疼,悔恨。

徐氏抱住自己的小儿子,一下一下的顺着狗子的背,嘴里除了呜呜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徐氏好了,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无论是之前在京中受的苦难,还是在庄家受的欺凌,她都记得。

记得大女儿白佳萱被人打成傻子,好了后如何支撑起一个家,记得大儿子白银雪四五日水米未进,却还要被打骂,逼迫着干成年人干起来都困难的活计,记得小女儿白灵儿刚出生就被送到这乡野人家,被一个傻子娘带着差点饿死,明明已经是3岁的孩子,走路却还要卡跟头,不是因为平衡感不好,而是从来就没吃过饱饭,缺的。

她记得,她都记得,孩子们跟了她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娘受了天大的苦。

徐氏满肚子的话,嘴巴却不受控的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娘,别怕。”白佳萱坐在徐氏床边。

“你的脑子刚刚好,还要有很长时间的恢复期,然后就能像以前一样了。这段时间,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年半载,都是正常的,你别怕。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在。”

白佳萱握着徐氏冰凉的手,心脏因为激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泪夺眶而出。

一定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她……怎么能是一个爱哭的人呢?哭鼻子是弱者的行为,一定不是她的,不是……

白佳萱还在嘴硬的想,但她心中清楚,就是她,早就对这样的家庭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归属感,深爱着这个家的没一个人,是她,只是她。

徐氏搂着自己懂事的三个孩子,眼中留下的泪水,带着苦涩,带着欣慰,也带着绝不让孩子们在踏入那片泥淖的决心。

徐氏的颅内出血手术解决了,但却因为其拖了太久时间,徐氏暂时性失语,且行动不便。

徐氏的容貌被白佳萱用峻斯的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和之前面黄肌瘦,人老色衰的徐氏瞧上去判若两人。

庄老头总是有事没事的往她家这小院逛一逛,总想看看那徐氏能不能脑子好一点也来伺候伺候他。徐氏虽然被折磨的不比以前好看,但和五十有余的彭氏比,徐氏真算得上美丽动人。

白佳萱就怕庄老头这一手,背着弟弟妹妹和徐氏交代。

“娘,那个庄福兴总是来咱家转悠,我……我不能每日在家看着,怕你在他手上吃亏。以后你可能还得……装一段时间傻子”

说完这句,白佳萱抬头观察徐氏都脸色,见她没有自怨自艾,哀伤愤怒的神情,才继续说:“我早上总要在脸上抹些个黑灰再出门,以后咱们娘俩就一起抹了。在我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咱们必须收敛锋芒,低调生活。”

徐氏点了点头,看向白佳萱的眼里满是心疼。

白佳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徐氏的眼睛,就是能读出一句:“辛苦了我的儿啊,娘心疼你啊我的儿。”

徐氏的眼睛生的漂亮,连带着三个孩子的眼睛都是穷困落魄时和身边的其他人最大的区别。

她那两汪清泉似的丹凤眼,温温柔柔的,目光就像是丝帛一般从你身上划过,给人说不出的惬意之感。

白佳萱扶着徐氏躺下:“娘,别看了,休息会吧,我给你施针。”

一瞬间徐氏的眼睛里透露出惊讶,疑惑。

白佳萱知道,徐氏不傻了就是全家最容易注意到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

“我的疯傻病好了之后,不知怎么就都会了,可能是老天爷看咱家太苦,给咱们的赔偿吧。”

白佳萱半真半假的解释到。

徐氏信了,她没理由不信女儿的解释,女儿过的太难了,一个人供着家里四口人的吃住,后来还多了一个凤修染。

凤修染和白佳萱,两人都称说是未婚夫妻关系,徐氏却觉出不寻常,知道凤修染应是个大人物,身上的服饰,周身的气度都是个大人物的气度。

徐氏想了很多,最终和白佳萱定下了一模一样的策略:扮猪吃老虎。

白佳萱在徐氏身上施了针,抱徐氏去出恭,又扶徐氏躺好。招呼弟妹回屋睡觉。

是夜,月明星稀,正赶上十六,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漆黑的天幕中,照亮了万物沉睡的大地。

第二天一早,白佳萱就打算带着原料亲自去给秋盼蓝做一次菓子。

做菓子手法很重要,不能轻,轻了看不出点心上的纹路,不能重重了失了美感,只用几根小木棒,一头圆一头扁,做出不同型号的来,在豆馅团子上按压雕刻,就能造出各种各样的漂亮的点心来。

“萱儿,我同你一道去吧。”凤修染道。

“你要去买什么吗?我给你一道买了就是。”白佳萱答。

“没什么要添置的,只是想你一路艰辛,再无人做伴,甚是可怜。”

“来去这多次,怎不见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