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云昭思的飞花令惹得女眷们神情各异,命妇们挑着好话来夸赞,反倒是凉亭内的曾树饮酒两杯,挑眉问墨尘珏,“你觉得如何?”墨尘珏眼眸深处尽是些嘲讽,“女儿家的相思离愁,京城第一才女?也不知是那群文臣读什么酸腐的诗词读多了,竟是给她如此的名声,配不起。”
“你未免有些太毒了,年方二八的姑娘家家,想些情郎也是情理之中。”
曾树倒是对美人儿都有着格外的偏爱,挤眉弄眼的示意。指着丫鬟即将要念出云昭雪的飞花令,竖起耳朵不知为何有些期待,墨尘珏也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酒盏边缘,盯着云昭雪慢条斯理碾茶的动作,竟看出几分柔媚气息,惹得他心头猛烈跳动两下,轻轻将指尖收拢,掩藏过神情。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此两句落地,春宴鸦雀无声,宾客女眷们都是面面相觑,霎时间谁都不敢再说什么。
若是换做旁人说出这两句,怕会调侃些其他意思,可偏偏是云昭雪,他日要成为皇后娘娘的人儿,她本该母仪天下的宽容祥和,可这两句里藏着的却是不容挑战的威严、煞气太重。云昭雪像是没有瞧见异样的眼神,只抬眸看着判谁得头筹的夫子,挑眉、弯唇,动作一气呵成。
“以前怎不知道丞相府的嫡女是这般有气魄的?”曾树也愣住,看着墨尘珏,他像是并不意外,“若是细细打量,竟是跟你相配得很,你是把黑心肠都窝在心底的,她倒是把杀气都写满脸上。也不怕得罪谁来暗中陷害……你瞧瞧,这不是惹人嫉恨么?”曾树努着嘴,指着云昭思身边的丫鬟。
云昭思跟丫鬟耳语两句,她便得令的向着云昭雪的方向移动。
从前是她韬光养晦,可毕竟不是原身,现在的云昭雪学不来伏低做小,夫子将飞花令的头筹颁给她,而她特意挑选碧云琉璃簪,遥遥对着云昭思举起来,款款福身做礼,“多谢姐姐谦让,妹妹便却之不恭的收下,改日若是得了好东西,自然是要再给姐姐的。”
“不用多礼,这个琉璃簪,你比我更衬得。”云昭思恨得牙根痒痒,却仍旧做出姊妹情深的姿态。
而另一端,竹板摆放着的彩头不知何时丢了些物件儿,其余都是在的,只有云昭雪随身携带的陈旧香囊不翼而飞。那实在算不得好东西,绸缎布料都是最普通的,唯独是针法夺目些,丫鬟便没有声张,只隐瞒下来。
凉亭里,墨尘珏把玩着香囊,惹得曾树目瞪口呆。
“怎么?陛下是瞧上了那小丫头?”曾树问,墨尘珏并没有回答,只用食指勾着香囊的绳结,挂在腰间。取下那羊脂玉的雕牌,抛给曾树,“赏你了。”
曾树乐滋滋的把玩着,“这可是上好的物件儿,前阵子求你要了五六日都不给,今儿倒是舍得了。”
“可那小白兔,像是要受到些算计了。”曾树看着云昭雪,她由丫鬟引着向云昭思踱步而去,临近池塘边的青苔路,鹅卵石铺就出一条容得单人行走的幽径,青月想要搀扶,却看她微微摇头,暗示她莫要轻举妄动,“姐姐,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云昭雪特意将碧云琉璃簪戴在鬓间,在她面前晃着。
云昭思深吸两口气,挤出些笑容,“能有什么事?只带着你去见见婶婶夫人们。”
“好。”云昭雪跟她并肩而行,余光却瞄着脚底的路,看到丫鬟端着茶盏的身影,勾起唇角的弧度。
曾树察觉到云昭思的计谋,对墨尘珏扬扬头,“要不要去帮帮忙?小白兔可是要出丑了,到时候又要牵扯到陛下的圣明。”墨尘珏则充耳不闻的用手指尖敲着茶盏边缘,“小白兔?曾树,你再仔细瞧瞧,那是牙尖嘴利的猫儿,容不得别人欺负她。轮不到咱们动手……”
“啊?”曾树有些听不懂,墨尘珏想起那夜握着银针,有些发抖却极力控制着情绪,不容许泄露出半点怯懦和退意的女子,“她若是连这点儿小事都解决不掉,怎么能帮我?”
曾树似乎听出点儿门道来,笃定的说,“你跟丞相府的小丫头见过了?”
“嗯。”墨尘珏指着手腕处银针落下的痕迹,轻声道,“拜她所赐。能伤着我的人,你觉得会搞不定这点儿小伎俩?怕是待会儿,出丑的就是京城第一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