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初至,京城的官宦府邸都好生热闹,景色别致。
云昭雪特意换身浅绿色的襦裙,素雅、落落大方,鬓间斜插根蝴蝶步摇,栩栩如生,行走时甚至是招惹来两只真蝴蝶与之飞舞,这般美人如画,自然吸引无数公子的视线。坊间,那日也流传出许多酸倒牙的诗,夸赞她的貌美和仪态万千,把所谓的丞相府第一才女云昭思、不动声色的踩在脚底,无人提起。
“瞧她那招蜂惹蝶的模样,抛头露面,还知不知道些检点了!”云昭意有些嫉妒,坐在马车内,嘀咕着。
云昭思则绞紧手帕,把恨意都吞进腹中,不能表露出半分,还要佯装宽容,道,“可能是二妹妹许久都没有出来走动,也喜欢新鲜,在外要考虑到爹爹的颜面,她不懂规矩,你我需要从旁提点着,切莫让人看了笑话去。”这三两句话,倒是显得她没有规矩了?
这张嘴,真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云昭雪也不恼,只慢条斯理的提着襦裙,到太师府前。丞相府的车驾先行一步,云昭思持着拜帖,门房的伙计低头扫了两眼,问道,“敢问姑娘您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吗?”云昭思脸色微微一变,她平生最恨人提起嫡庶之别,若非她的阿娘当初是侧室,她又怎能屈居与云昭雪的身后!
“这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家大姐姐,还不赶紧让开!”
云昭意惯会拍马屁,看出她的表情端倪赶紧呵斥道,可太师府有别于丞相府,连同下人都是些只认死理,刚正不阿的,这络绎不绝的门庭,见过的千金姑娘们又何止一两位?还真是没有如此大胆,敢跟他叫板的。
“不好意思,老爷请的是嫡姑娘,您二位……旁边等着吧。”
说罢,门房伙计又赶紧去迎接另一端的马车,把她们晾在一边儿,这可是在是臊得脸红,又无处可躲。云昭雪远远的看见,抿着嘴偷笑,跟青月说,“我可是走累了,咱坐在这儿喝杯茶,歇歇脚。”说罢,两人便在十米亭外的茶摊,实实在在的喝了两炷香的茶,临走时,给大娘两钱银子,才到太师府。
“你怎么才来!还不赶紧过去!若是耽误了时辰,你可能担待得起?”云昭意看着她,脚站着都有些酸,二话不说便推搡着她。可云昭雪却灵活的闪身,差点儿把她给甩出去,冷漠的挑眉,反讽道,“你若是想进,门就在那儿,何必要等我?若是进不去,就别与我说这些,小心我让你坐马车,直接回府!”
日头尚暖,可这两句话却像是寒刃,戳得云昭意不敢说话,只能躲在云昭思的背后。
她们这位二姑娘可真真是与往常不同了,无论从仪态还是眼神,都像是换了个人。
“还请妹妹把帖子递过去……有劳了。”云昭思倒是会在众人前服软做样子,她也懒得做戏,直接走到门房伙计眼前,吩咐青月把帖子掏出来,赔不是的说道,“她们两位便是日头燥,才会胡乱说出那两句话。小哥莫要往心里去,丞相府总归是懂规矩的,哪里能够让您受累呢?”
“这是一点儿心意,消消火气,改日请兄弟们去喝喝茶,也算是要记得我点儿好才是。”
云昭雪弯起一双眉眼,塞了小荷包给他,他赶紧推着,说,“云姑娘使不得,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老爷吩咐过,今日到府做客的贵宾实在是多,若是放进去两三个杂乱的鼠辈,我们担当不起,才会如此。不是对着丞相府和您,这又如何能收呢!”
“小哥,你就莫推辞了,否则这日头毒得很,我家姑娘要在这儿跟你待一会儿?”青月好笑的说道。
那门房伙计听了,只能赶紧收下,躬着身子,把她们请进内院。云昭雪自然是走在前端,而看着她的背影,那两位恨得眼睛都射出怨毒的光来,这哪里还有人看得到她们?
“那就是丞相府的娘娘吧?果然,是要坐着翊坤宫的。”
“就是,这气度华贵,老身看着都有些不敢直视,差点儿要跪下了。”
命妇、女眷们纷纷讨论着,云昭雪离着老远就看到张夫人,赶紧前去拜礼,膝微微屈下,张夫人便扶着她,只受了半礼,朗声道,“姑娘们自是来了,尝尝新酿制的果子酒,度数不高,也不醉人。那边庭院的花儿开的不错,得空也让下人陪同着,逛逛是好。”
“可若是再往里,就是老爷和公子的地方,姑娘们便要小心些。”张夫人提醒完,扯着云昭雪的手腕,拍了两下道,“我前些时日得了两块不错的玉料,听闻云二姑娘喜欢,不如跟我去看看?若是合眼缘,给你拿回去沾沾喜气儿。”张夫人的眼眸里藏着几分深意。
云昭雪自然是点头,“那有劳夫人了。”
“你在这儿等着。”她回头看着青月,给她一个眼神,让青月暗中盯着云昭思和云昭意的举动,这样若是张夫人有什么话想与她说,倒也方便些。青月知道暗中有清风跟着,不怕,便站在树根下,尽量把身形隐匿起来,机警得很。
太师府,并不比丞相府铺张奢华。
听闻,太师从前是身披铠甲、戎马半生的武将,这庭院也极其朴素,只青砖黑瓦,少见的池塘里也只栽种着几朵荷花,“夫人喜欢荷,太师大人便投其所好,这般情深,真是让昭雪羡慕。若是以后能得夫君如这一半也该庆幸。”她轻声说,而张夫人也露出些笑容。
张夫人的眼眸缠绵的看向荷花,“他对我倒是好,只可惜,我想去京城外看看,这愿望……”
“且不说这些了。云二姑娘是要到皇城的人,这点儿心思,说句称大的话,还是莫要想了,免得郁郁寡欢,徒增烦扰。”张夫人看着云昭雪是实在心疼,才肯说出这些有点儿大逆不道的话。云昭雪跟她的脚步停顿住,看着前面的那扇门,想起墨尘珏,笑着,“往后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