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找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这发簪和步摇都不用……”云昭雪对着铜镜,只捻起胭脂,轻轻点在唇间,故意显得气色苍白些,而青月也按照吩咐,取来两件水洗到皱皱巴巴的衣裙,是前些年,继室夫人差遣人来给她量身绣制的,只那时候,原身懦弱,不敢顶撞,便留下了这两套。
倒是给她点儿能够借题发挥的物件儿。
“走吧,咱们给夫人请安去。”云昭雪抬起手腕,落在青月的掌心,款款向着隔壁院子而去。这般动作自然是有人给继室夫人通风报信,她刚迈进门,便听见云夫人笑盈盈的说道,“你怎么来了?这日头也是烈了些呢,且在竹茗院歇着,若是中了暑气,可该如何是好?”
这表面功夫做的是好,怪不得云丞相对她能够长情多年,当初就宠妾灭妻,真是高手。
云昭雪在心底想着,不动声色的微微福身,这膝盖没有屈下去,就看云夫人赶紧搀扶着她站起来,满脸都是故作的慌张,“二姑娘是做什么!可别折煞了我,您过两日就是皇后娘娘,哪里能够给我行礼问安呢,往日都没有这般道理,如今更是没有了!”这主厅还坐着云家的几个长辈,听见这话,对她的印象直跌。
好算计!看似宽容,摆出了当家主母的风范,又暗戳戳的提到,她往日都是不来问安的。这做女儿的,自然是没有些规矩,坐实了外面说丞相府的嫡女没有教养的言论。云昭雪倒是也索性不行礼,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的撑着头,道,“夫人说的极是……”
“只是从前,我的身子弱,郎中来瞧时,说我该吃些荤食补补体力,否则便走两步就要头晕,才没有来给夫人问安。这怕是让夫人都误会了!”云昭雪未施粉黛,看着倒是也有几分消瘦。那些长辈听闻,看向继室夫人的眼眸也多了几分探究,再看着她那身破烂的衣裳,哪里有些嫡女的模样?
摆明了是继室夫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只在外人来的时候,才做做样子!
否则,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出来见人,怎不会打扮的花枝招展,把最好的衣裳都给换出来!心下这样想着,长辈们也都纷纷提点起来继室夫人,说她平日里该关心关心府中的姑娘们,可莫要总是紧着云昭思,让人说了闲话!事态反转,继室夫人嘴里应着,眼眸看向云昭雪的时候却充满了几分怨毒。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这般头脑不清醒的长辈们,就喜欢看到弱势的人,稍微弄得可怜些,她们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帮扶,继室夫人从前就是拿捏住这个,才能够在府中站稳脚跟,没想到,此刻却被云昭雪给用同样的方法摆了一道。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而云昭雪也不收敛,只挑眉看她,充满着挑衅。
“夫人,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想要与您商量,正巧,婶婶们都在,也替我拿拿主意。”
云昭雪刚开口,继室夫人便觉得不好,却也没有办法拦着,只能说,“你若有事,尽管开口便罢。哪里需要这般……商量?”她冷笑,若是只有继室夫人,她还不来呢。特意让青月看着婶婶们都进来,才来讨个说法让事情板上钉钉,让她有口都没有办法再反悔。
“三月初,我便是要嫁进皇城。一进皇城,再能够出来便是不知何时。我从前听爹爹说,做嫔妃,总是要四处打点些的,那宫中的人都是精明的,若是没有些银子,哪里能够指使得动。可……昭雪昨日翻了竹茗院,底朝天,能够凑起来的,就只有这些银两。”她把腰间的荷包给解开,里面叮叮当当的只有几颗碎银子,还真是可怜。就算是寻常家里的姑娘,也要比她过的富庶些!
有婶娘单纯,也赶紧开口道,“这姑娘家,怎就能用这点儿傍身钱?”
“阿娘是给我留下嫁妆的,当初她带着来到丞相府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守在库房中。当初,爹爹把夫人给抬上来的时候,与我说,阿娘的东西便都是给我留着做念想的。但是夫人代为保管,等何时我出嫁了,再给我。也是怕我会胡乱挥霍了。我记着夫人的好儿,这些年来,也只不过用了几十两银子……”
“就算是实在想要用些银两,也都是让青月到当铺,替我变卖些首饰,发簪。”
云昭雪这般说着,几个婶娘也看到她那鬓间发髻,光秃秃的,竟然没有一根像样的簪子,只用根青木藤条,这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丞相府?继室夫人终于知道她今日的来意,咬着牙,笑着说,“这东西都是在后头库房的,只等着给你做了添妆的。这小姑娘家家的,怕不是以为我要私吞下?”
“夫人自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昭雪想着,过两日要到皇城,总该趁早自己学着管起来。也免得到时候什么都不懂,况且……这东西,昭雪也自有些用处,想多为打点打点,日日来跟夫人要,总归是不好。请夫人谅解……”云昭雪把继室夫人的所有路都给堵住,这婶娘们在旁边看着。
不给也不成,不给便是刁难嫡女的恶毒继室。
“这丫头,倒是会说,你差人来跟我说一声便好,还要亲自来……”继室夫人骑虎难下,只能自腰间把库房的钥匙给她,问,“那东西多,要不,我派几个人过去替你抬到竹茗院?”她的阿娘当初带来的嫁妆,只变卖了两箱,就替丞相府度过了难关,可见丰厚的程度。
这些年来,她始终惦记着,想要留下来,自己用用,亦或者是给云昭思做了嫁妆。
可没想到,没有等用着的时候,这狼崽子就来要回去!她还没有办法说出个“不”字,可是肉都在疼。云昭雪把钥匙从她的掌心里抢过来,甜甜的笑着,说,“多谢夫人,不用了,我如今自个儿去取便好。”
“走吧……”云昭雪拿了东西,便招呼青月离开,片刻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