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王爷。您刚刚说不让丞相知晓,如今又亲自送回去。那门房的小厮瞧见转脸就要通报,不是摆明让云大人找她来问话?这小妮子,数落重两句怕是就要哭鼻子。”张衡抢先云昭雪,替她回绝,“我向来是看不得女孩子哭的,不如此等美事就让我代为效劳吧。”
宋君繁拧眉,看着他有些搵怒,但张衡却不怕,堂堂正正的耸耸肩,勾起抹笑。
这人,快要把摄政王给气得吐血,气出内伤来了。云昭雪在心底暗暗叫好,也赶快说道,“王爷有要事在身,也莫要因为我再耽搁。今日有这位小公子……送我回去便好。您,路上小心……”云昭雪福身,恭敬的行了礼数,而眼眸低垂着,怯懦又像是令人捧在手心的小白兔般,惹人爱怜。
“好,那改日,我再去丞相府瞧你。”宋君繁一步三回头,最终拂袖策马离开。
等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云昭雪的表情瞬间变幻,松口气的夹起看重许久的蹄髈,吞着。青月对她这般模样见怪不怪,赶紧倒着两杯清茶,递过去,“姑娘,您慢点儿,又无人跟你抢。噎着可该如何是好?”张衡目瞪口呆的看着主仆之间的配合默契,清风已然是挡在她的侧边,外人是绝看不到如此狼吞虎咽的面貌。
“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那家伙也真是磨磨唧唧,惹人烦。快把青笋给我拿走……”
云昭雪招呼着,似乎感觉到对面仍旧有双视线在盯着,才回过神来,用绢帕擦拭着嘴角的酱汁,道,“你也尝尝?第一楼的红烧蹄髈倒是妙绝。”张衡吞吞口水,被她的吃相所吸引,恭敬不如从命的尝了两口。无功无过,不过瞧着她的欢喜,总觉得舌尖的肉也多了几分味道。
“你这变脸还真是快,让我措不及防。”张衡问。
云昭雪抬起眉眼,“你既是自己人,又拘束什么?”这直接划分到自己的阵营中,让张衡颇为受用。
“吃过便去百花楼吧,小爷下午还要巡视铺子,忙得很。”若不是墨尘珏的圣旨命令,他才不会错过日进斗金的生意来跟宋君繁拌嘴。云昭雪看着他腰间的金算盘,想了想,问,“京城的几家裁缝铺子是你的?”
张衡点点头,斯文儒雅的不再进些油腻的食物,“怎么?你要去瞧瞧?倒是有几匹上好的流云缎,不若跟我同去,拿去做两身衣裳。你这……未免也太寒酸了!”他上下打量着,云昭雪是不在意衣裳襦裙的,低头瞧着除却洗的次数有些多,颜色微微变淡,之外倒也没有破败的地方。
跟有钱公子哥绣着金线和一尘不染的衣衫比起来,还真是天壤之别。
“跟你去看看也无妨,左右我是没事的。”云昭雪不急着回去,只想着既然是张太师的嫡长子,她或许能够想出些经营的法子,来帮张衡在京城站稳些脚跟。这样,以后也算是开了财路,或许还能够联合起来,赚些银两来填补她的小金库!嫁到皇城里,若是哪日跟墨尘珏争执,也能够挺起腰板来!
她的小心思,此次张衡是猜不透的,也懒洋洋的指着外面,两人自后门到百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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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芍药姑娘?果然是天香国色,真是惊为天人!小生这厢有礼了。”张衡看到芍药,立刻拱手道,这副做派让人都忍不住皱起眉,云昭雪只能替他解释的说,“他……就是这样,喜欢夸张。”张衡看芍药警惕的眼神,自然知道,对云昭雪低声道,“我去找老鸨谈谈,你们聊。”
他离开,芍药就开口问,“怎么?这就是你所说的办法?”
“是。”云昭雪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弥补张衡不靠谱的行为,问,“姑娘把玉佩送到丞相府,可是想好了?”择主,便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芍药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的思索着,只想她既然看不透云昭雪,想来他人也是看不透的,与其年老色衰时,只能在百花楼里服侍那群下九流的屠户、酗酒的男人们,不如搏一把,总不会比那样更差。
芍药点头,却也保留着最后的一线余地,“我总要等鸨嬷嬷将百花楼和所有姑娘的身契交给我,才能够答应你。如今,不过是有意罢了。”云昭雪点头,看着那盆绿植的左侧燃着的两根香,默默等待着。
楼底,张衡看着老鸨,嘴像是抹了蜜般,“呦?您就是老鸨?我还以为是哪个花魁接客呢!”
“公子可是说笑了!您找哪个姑娘?”老鸨涂着胭脂的脸,差点儿都要干裂出缝隙,笑得眉眼都弯起,问着。张衡毫不介意周围的视线,搂着她的肩膀,向二楼的小阁走去,“小爷今儿就是要找你,与你说些话。可莫要让旁人听见才好……”
张衡说罢,回头看着跟着的伙计,老鸨感觉到有些奇怪,却还是屏退了周围的人,跟他进屋。
将房门轻掩起来,她便问,“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虽然来百花楼的恩客们,有些也有着奇怪取向癖好,若是真喜欢些年老色衰的,也情有可原。但明显,张衡并不是这般的人,他笑笑,从怀中掏出块木牌子,撂在桌上,问,“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这……见过大人……”这木牌是刑部尚书府邸的,她经营掌管着秦楼楚馆,自然认得。
张衡摸摸鼻尖,他可不会轻易把太师府给牵扯进来,蹚浑水,所以昨夜接到曾树的密信,就连夜去刑部尚书府偷了块牌子出来,“我要你这座百花楼,你花多少银两能够卖给我,开口便好。”
“……”老鸨实在没想到,竟有人要夺了她的饭碗,偏偏还是官爷,没有办法。
张衡看她为难,也挥挥手,摆出些不耐烦的架势来,说,“我保你后半生吃穿不愁,养老送终,你若是不答应,也知道该有些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