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墨尘珏忽而噩梦惊醒,坐起,打翻茶盏。
琉璃破碎的声音惊到殿外的福公公,慌里慌张的跑进来,“陛下,可是伤到哪儿了?”有试图打探的摄政王党羽自外面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他摇头,故作双眼茫然的道,“无妨。”福公公退离,曾树自暗室出来,倒是觉得墨尘珏有些不对劲,只见愁容满面。
“你去丞相府看看……”墨尘珏淡淡道,“看看云昭雪是否有事儿,回来禀我。”
曾树皱着眉,这认识几天?眼下就心有灵犀,还能够梦里通灵了?可满肚子吐槽都说不出,只能认命去跑一趟。只是到丞相府,听到仆从们说云二姑娘烧香祈福,至今未归的窃窃私语,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城。真是见鬼了!难不成,还真是心有灵犀,托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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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屠户披星戴月的赶回来,推门而进,端着破了边沿酒碗咕咚咚喝了两口凉水,随意抹着嘴。
“人呢?”瘦头陀正回来拿些白面儿馒头,想送给云昭雪,撞见,赶紧把馒头藏在背后,支支吾吾的答,“在柴房关着呢!”屠户拧着眉,把叮当镯用棉麻布包起来,塞在枕下,“这白面儿馒头,咱们兄弟都不够吃呢,怎就给她拿去了?看你的模样,像是被狐狸精给勾了魂儿,去瞧瞧!”
屠户说罢,瘦头陀赶紧追着,小声道,“大哥,她……其实挺好的。”
“京城的贵人们,没吃过苦,金尊玉贵的怎么会不好?那细皮嫩肉的,怕是连桶水都抬不起来!轮得到你来心疼?咱们吃糠咽菜、饿到恨不得啃树皮的时候,她们在何地?怎就不见给我们施粥?别顾着她!说不定到时候要报官,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屠户心底想着,加快脚步。
云昭雪跟胖头陀聊得正开心,门,忽而被踹开。
屠户盯着她,半晌,云昭雪淡淡的掀起唇角,道,“这位大哥,何必如此凶?我在此处绑着,你有何条件莫不如说出来,说不定,有些人给不出的,我是能给出的。”她的气定神闲让屠户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敲晕她的时候,全程都是无沟通的状态,倒也没有如今直视着她的眼神时,那种不自在。
仿佛所有想法都被看透般。
“这村庄,家家户户都是普通百姓,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行差踏错,我不想声张。若是能够放我回去,我还会给你些银两,相安无事。原本就是求财,你绑了我,自然是做到了那贵人让你做的事情,也不算是违背道义和承诺。如何?我说的可是没错?”云昭雪循循善诱,心里也是没有底气。
若是屠户是穷凶极恶之辈,亦或者,他起了贪婪的心思,想图财害命,刚刚那番话无疑是刺激。
但眼下,云昭雪也别无他法,只能赌一把。赌屠户不过是一时想错的百姓罢了。半晌,在无声对峙中,屠户最终妥协的皱着眉,“我如何信你?你们京城贵人们的弯弯绕绕,指不定,最后都需要让我们来背负。你若是到京城就报官,我们兄弟三人是挪不走的,难不成乖乖在这儿等着你带着官兵来?”
“你无须担心,我既然敢跟你说,便是断然不会反悔。”云昭雪知道多说无益,只等着屠户想通。
清风蹲在庭院外,握着刀剑,随时都准备出鞘,细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是出差错,就即刻冲进去,以一敌三虽然不占上风,可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莽撞人,受点伤也能护得云昭雪周全。
“好,我信你。两根金条,你给我,我放你走。”
屠户下定决心般,答道。云昭雪弯起眉眼,从怀中掏出荷包,扔到桌上,“这便是定金。你们对我并没有痛下杀手,称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若是有事,京城里有活计,我自然会想着你们。一念之间,此生命运或许就能够更改。”云昭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胖瘦头陀愣住,仿佛看到万福寺的仙女娘娘。
“……”吱呀,门自内而外打开。
清风看着云昭雪出来,立刻顾不得隐蔽,向前护着。胖瘦头陀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他手中握着的刀剑锋利、浑身杀气,都忍不住后怕,低声嘀咕道,“大哥,刚刚我们要是……是不是,现在就没命了?”屠户看着云昭雪微微颔首,离去的背影,回头打开荷包,里面沉甸甸的碎银子。
她,难道真的不恨吗?
“冤有头债有主,放心……”云昭雪的声音远远传来,屠户松口气,只当是做场梦。而他低头时,则感觉藏着的那封信不翼而飞。盯着清风的背影,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喃喃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算是命大罢了。以后,遇到此种事情,断然不能插手。安安分分的采灵芝,杀猪便好。”
屠户和胖瘦头陀嘀咕着,也都觉得隐隐后怕。
离开村庄,清风将偷来的字条给云昭雪,看着熟悉的字迹,“走,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迟了坏事!”眼见着天又要亮起来,两人快马加鞭的赶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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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云昭思跑到隔壁院儿,着急的说道,“爹爹!二妹妹已经离开两日,到如今都没有归来。”
“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寻?这若是真出现什么事情,该如何跟陛下和摄政王交代啊!”云昭思故意把事情说得极其严重,云丞相也皱着眉,问继室夫人,“她是何时出去的?”
继室夫人盯着云昭思,也算是猜测出,此事乃她的谋划,低低道,“两日前,清晨说是去万福寺。”
“怎如何才来报!快,立刻派人……”云丞相的话到嘴边,又收回道,“派几个小厮,到城门口去寻。不要声张,切莫让外人知晓!”云昭思没想到会是如此,还想要追着说两句的时候,却被继室夫人给打断,拧着眉对她摇摇头,“是,谨遵老爷的吩咐……”
云丞相拂袖离开,留着云昭思,跺着脚问,“阿娘!你怎么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