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吹枕边风

坤宁宫,俨然是场腥风血雨。

勤政殿,却是一派祥和。曾树看着墨尘珏心情不错的摆着棋盘,偷偷瞄两眼,随即开口道,“月贵妃称得上是有心机手段的,你就不怕云二姑娘……”话到此处,看到对面抬眼射出来的冷箭,赶紧从善如流的改口继续道,“你就不怕皇后娘娘受委屈,在她那儿吃亏?”女子间的弯弯绕绕,曾树算是不懂,但偶尔听闻朝臣们提起过、总觉得遍体生寒,那冷刀比战场上明晃晃的比试都来得恐怖。

“你倒是应该替月贵妃担心,昭雪并非是寻常女子。”

墨尘珏的袒护和信心让曾树觉得喉咙像是噎着两团毛线,瞥向其他地方、飞着白眼,暗暗的想要抽自己嘴巴,怪自个儿多嘴多舌,非要来自讨无趣。坤宁宫,月贵妃也终究坐不住,不由得尴尬笑着,提醒道,“娘娘到宫中才不过半日,总归是对许多地方都不甚了解,如此这般怕是有些不妥。”

“哦?如何不妥?”云昭雪的仪态从未松懈,冷冽的看向她。

鸦雀无声的环境、心都不由得揪起来,青月也替云昭雪捏把汗,可她却气定神闲,朗声道,“后宫嫔妃该如何做?要不要本宫请礼部的女官来,给各位讲讲?怕是请她们来,有些嫔妃从礼仪学起,要有两三年光景都没有办法伺候陛下了!”掷地有声,月贵妃的眉宇也露出些不善。

她擅长用拐弯抹角的手段,可偏偏云昭雪是摆明了压人,还令人无从狡辩。

“前朝的事情,本宫管不着。可后宫的弯弯绕绕,我住在坤宁宫一日便要执掌一日,替陛下分忧,整肃不正之气。若是谁心底有委屈,大可以去跟陛下吹吹枕边风,自然也可以试试撼动本宫的位置。这皇后的册宝就放在这儿,谁想夺,只管来。哪日若是你们做了皇后娘娘,我跪在皇家祠堂,削发为尼都可以。”

云昭雪起身,睥睨天下的仪态,冷笑。

“但,你们也要有那本事才行。”她回头看着墨尘珏的心腹,在坤宁宫当差的桂嬷嬷,道,“本宫也有些疲倦,就不陪各位说说话。劳烦桂嬷嬷,今日起就教教她们规矩,瞧着日头还足,就在院子里,等何时满天繁星见着了,再回到各自的寝宫。”云昭雪走至门廊,感觉背后有无数道眼刀在含恨的盯着她。

猛地转身,她巧笑嫣然的歪头,轻松道,“别忘了,明日要来晨昏定省的。”

“是,嫔妾恭送娘娘……”此刻有认清现实的嫔妃福身,带头说道。看着那跪倒一片,不敢抬眼看她的女子,云昭雪也抬起手,松松筋骨的望着勤政殿的方向,“就会给我惹麻烦,让我替他收拾烂摊子。”即便嘴上埋怨,她却是笑着的,久违的爽快让她期待着月贵妃以后的手段。

墨尘珏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既然是同盟,她总该要付出些。

“当铺掌柜的,把这两个月的账本又送来了,您要不要看看?”青月问,云昭雪听着就觉得头痛,用手掩着嘴、打了哈欠,懒洋洋的回到寝殿,躺在床榻便阖着眼眸,道,“你管着就好,都歇着吧。我要补补觉……今日太累了。”低头瞄到脖颈处用润肌膏遮掩着的红痕,她不由得感觉耳根发烫。

——

披香宫,宫婢站在旁侧,哭哭啼啼,替月贵妃梳顺鬓发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两根。

“怎么做事的!笨手笨脚……”月贵妃猛地回头,心情不佳的呵斥道,吓得那宫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抬眼问,“娘娘,您真要把我给打发到庭院里面洒水么?我陪着您多年,是最为了解您的啊!”也不知哪儿就得罪坤宁宫的那位主子,想起此事,月贵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昭雪摆明是冲着她来的,跟身边陪着的宫婢没有关系。

“你且先去两三日,我再找个由头把你接回来,别落了话柄,让她抓到些错处。”月贵妃蹙眉,摆弄着首饰盒的珊瑚手钏,看着就觉得膈应,可没有办法扔掉,只能塞进最底层,“你去给摄政王府的人传给信儿,说我有事想要跟王爷商量,有要事禀报。”那宫婢退离,只留着月贵妃狠狠的把东西摔在地上。

——

其他宫嫔,往日没有月贵妃得宠,今日看到云昭雪,都纷纷收敛起来。

桂嬷嬷那处散了,赶紧谴着宫婢、太监送来些稀罕物件儿,想跟云昭雪坐着喝喝茶、闲聊天,这般心思谁都能够看得明白,青月代为都推脱、赶了回去,只说是皇后娘娘身子乏累,改日若有空,自会找她们来叙话。宫廷的甬道、有提着灯的太监经过,云昭雪醒来时,窗外是黄昏时分,余光瞥见茶桌处坐着的身影,声音有些沙哑诱惑的问道,“你何时来的?”

“醒了?”墨尘珏起身,扶着她,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处,“有一会儿了,看你睡得香甜,便没打扰。”

云昭雪的青丝如瀑布般跟墨尘珏的缠绕在一处,让她想起那同心结,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抬起手指,挑着他的下巴,问,“怎么?月贵妃没有跟你吹枕边风,说是我欺负她?你来,可是要替她讨公道的?”墨尘珏叹口气,拿她实在没有办法,用手掌揉着她的头,“事情,我都听说了。”

“她的确是让人到勤政殿来说,夜间做了些点心,让我过去尝尝。”墨尘珏看着她赌气的侧脸,爱意在眼神里藏不住,捏着她的下巴,扭过来,迫使她直视着眼眸,道,“可我想着,皇后这儿有我更喜爱的,便差人打发了。不管如何,你是我的皇后,总该要给你撑腰才是。”

后宫的事情,墨尘珏没有办法在明面上作出些偏疼、宠爱。

但,他总能够找到些合理的解释,跑到坤宁宫,跟云昭雪温存缠绵,这点儿小心思,还有些撩人,让她忍不住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