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看来,她可是将丞相府当成家?”
或许是三姨娘近来的性情温和又能够讨得丞相欢心,他提起某些事情的时候也并不避讳,直言问道。三姨娘是明事理,也心思澄明的、既然跟云昭雪达成某些约定,心思微转,淡淡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即便如今是金贵的,可也是老爷您的骨肉血亲,以后若是在宫中受委屈,怕是还要找老爷来说些,让您给撑腰做主呢,这丞相府哪里会不是她的家?老爷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说些傻话。”
“你也不用如此安慰,她说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可往日,我毕竟对她没有关爱。”
云丞相是知道的,只是从前刻意躲避,没有利益可图的人或者事物,向来得不到他的半分眼光。三姨娘心底冷笑,就如同碧玉阁,在没有云昭雪的提点和暗中推波助澜的时候,就像是不存在般。云丞相来探望和留宿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够数着出来,眼下,却竟然能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老爷是朝堂重臣,自然是要以家国大事为重,儿女情长和自家的事情,难免是会疏忽些的。这女儿家哪里会挑爹爹的礼数?况且,娘娘如今位居中宫,嫔妃间的事情也要操心,自然明白老爷的苦楚。怎么会怪?”三姨娘的话,听起来顺耳又舒心,让云丞相的眉头舒展许多。
人总是喜欢自我欺骗,明知道真相,却非要营造出假象,好歹能够舒服些。
“可芸娘的事情……”云丞相想到什么,脸色又瞬间阴沉下来,他看着三姨娘,道,“她是该恨我的。”
忏悔吗?怕是重来一遭,他还是会做出视而不见的同样举动,任由继室夫人暗中下毒谋害,就算是东窗事发也能够推脱掉,半点都惹不到猜忌。三姨娘将温酒又倒了两盏,低低的说着,“当年种种,都是前尘旧事,况且那时二姑娘年岁尚小,是什么都不懂的,也记不得的。若是如今没有人在她耳边提起,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她对老爷又能够有什么恨意呢?”
“可,妾室最近瞧着,大姑娘性情有些不稳,若是……”
三姨娘只把话提起,便收敛的垂眸,轻声道,“老爷,妾室代为掌管着丞相府,实在是感觉力不从心。这些事情还是趁早的还给夫人操劳才是,我只想着能够好好的照顾老爷的身子,看着昭意丫头能够寻觅到如意郎君,此生便无憾了。这些弯弯绕绕,妾室不愿碰,也不愿管。”
故意示弱,是很聪明的法子。
云丞相在府中也是有着心腹的,自然知道继室夫人的院儿内,隔三差五便会找三姨娘麻烦的事情。她始终隐忍着没有给丞相添堵,这样的行为也让他感觉到怜爱。今日恰巧碰到机会,提起,丞相当下便说,“这掌家的事情,该让有贤德的人来,她连女儿都管教不好,若是以后府中再有人不听从你的管教,直接棍棒打骂出去便好,我替你撑腰!”这话,让三姨娘也不再推拒。
“至于昭思,实在是越发的没有规矩,再不约束,怕是要给我酿成大错。”
云丞相想到她几次在云昭雪的面前提起芸娘,便生出些厌恶来,甚至是连隔壁院儿的方向都不愿多看。落日时分,丞相到书房,三姨娘在绣花的时候,瞧着周围,提笔写了些东西,藏在食盒的底下,让身边最信任的丫鬟亲自送到竹茗院,务必要交到云昭雪的手中。
“你回去吧,告诉姨娘,我知道了。”
云昭雪看着短短的字样,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成灰烬,说。
碧玉阁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这消息,对她倒是也有利。云昭雪想了想,三日期限还有一半,是要给丞相拱些火儿的,她回头看着墨尘珏,问,“夫君的安排,如何了?”墨尘珏捏着曾树从房顶扔下来的竹筒,抽出字条递给她,微微扬着头,示意她看。
“既然来了,喝杯茶,躲在房檐上面是什么趣味?”云昭雪看着那掀开的瓦片,哭笑不得的问。
曾树的眼眸透过缝隙,贴着,瞥了一眼墨尘珏说,“我可不愿做什么打扰的事情,省得撞见什么,脏了眼又惹得他恼火。这几日,朝堂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大可放心。怕是明日丞相大人就要沉不住气的大病一场了。到时候,娘娘只管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就好,不怕他不慌。”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你了!”云昭雪说罢,看着曾树把那瓦片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脚步声几乎是微不可闻的走远。她看着墨尘珏,有些嗔怪的说,“你平时对他们也太过苛刻,吓得都不敢靠近了。”
墨尘珏微微挑眉,道,“或许,是他们有眼力也未可知,我从未说过什么。”
“是……”他的眼神微微拧起,周围的人就吓得魂不守舍,恨不得拎着刀剑直接自刎谢罪,血溅当场,哪里还用得着说出口?云昭雪摇晃着酸痛的肩颈,抬头看着庭院外,青月和清风都不知道去何处了,有些纳闷。
偏房,青月到屋内想要歇息,却瞥见桌上放着食盒。
谁放的?她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甜味道,凑过去,掀开盖子就看到红烧蹄髈,食盒还印着“第一楼”的印字,“哇!”青月吸溜着口水,却不敢吃,端着就要跑到竹茗院的主屋,以为是云昭雪吩咐的,可刚走两步就撞到清风,额头猛地碰上结实的胸膛,她眼眶都微微泛红的抬起头,“你都不看路的?”
“你是……去哪儿?”清风盯着她怀里捧着的东西,问。
青月以为他想吃,骄傲的歪着头,“羡慕吧?这是娘娘体贴我,赏的。我瞧着娘娘方才也没有吃多少,总不能吃独食……”她兴致勃勃的想绕开清风,却听见头顶传来疑惑的声音,说,“娘娘赏的?”
“这是我……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