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城以西五十里外长河的渡桥上,两人分别伫立于两端,言语间满是刀剑相向,唯有脚下河水,无语东流。
织田盛国看着对面的黑影,笑问道:“你不是自称邪神么?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又是如何来的这邪神之位?老夫倒是可以免费为你补上一卦,说一说你的前世今生。”
身份地位几乎合于天道的黑影,好似被触及逆鳞,破天荒地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
织田盛国面对气焰滔天的黑影全然不管不顾,悠悠然笑道:“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古人诚不欺我啊。”
心生杀机的黑影周身不断散着烟雾,虽与此前无太大差别,可细看之下,水面上竟被此引得阵阵涟漪,不住往外扩散。
不消片刻,一尾周身通红的大鱼猛然跃出水面,然后重重坠入水中。
织田盛国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黑影也同样发出桀桀笑声,“机关算尽,倒是想要坏我心境,凭借三言两语见挑拨周边气场,借此告知镇邪城中年轻盟主你我现在身在何处?”
织田盛国摆摆手,开口说道:“从我前往此地时,你便开始遮掩天机,我虽然只有些微感应,但罗飞应该早已知晓,这被你所创造的渡桥小空间,比得真正的灵台方寸,还是要弱上不少的。
你我皆是聪明人,我织田盛国是水准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也不至于被我三言两语便引得气机败坏,要不然你这千年的道行,那也算是修到了狗身上。河中红鱼的试探也好,烟雾不断压缩方寸之间也罢,但始终是落了下乘。”
黑影轻轻一笑,散出去的烟雾尽数收回,望着这忍界的修补匠,开口说道:“织田盛国,你知道在我看来,你比大筒木差在哪里吗?”
织田盛国没有理睬黑影的话语,反而望向镇邪城方向,皱了皱眉头,手指微动,轻点数下,才满脸恍然大悟。
黑影同样感受到了镇邪城的异动,轻轻一笑后,身影越来越淡,开口说道:“鬼之国巫师主上,织田盛国,不过是苟活于世上的老贼罢了,你不敢多管闲事,也不能多管闲事,毕竟,修补天道的使命在你身上。”
织田盛国站在原地,望着黑影几尽化为虚影的黑雾,轻声道:“就算是我输了,你也赢不了。”
黑影彻底消失,只在织田盛国耳边留下阵阵雷滚,“凡夫俗子,愚不可及!”
声音才落,只见一抹虹光落在渡桥之上,正是从镇邪城火速赶来的年轻盟主。
当时身处盟主营帐的罗飞,只觉镇邪城外的河流处天地变化异常,自己身上的天道血脉更是变得异常活跃,就好像当初在草之国外,面对身怀太乙九宫之术的大郎一样,迫切想要引自己前去。
尤其是当那一尾红鱼跃出又坠入时,耳边如同平地惊雷。
罗飞来到河岸,对这位身前这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不得不充满戒心。
织田盛国没有急于自报名后,反而笑眯眯问道:“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看来这一剑光寒十九州的年轻盟主,还真如传说中那般,怪不得引得少女们都想要蜂拥而入这镇邪城中。”
罗飞无动于衷,望向之前黑影待过的地方。
那里存留着罗飞非常熟悉的气息,甚至连内心深处的感受都非常熟悉,就像……就像曾经被困在邪神的黑暗空间一般。
没有了黑影的牵制,鬼之国主上织田盛国环顾四周,悠悠说道:“世上万物种种,无论野草还是通灵之物,皆有其跟脚,唯独你,跟脚不定,我看不出来。”
年轻盟主只觉眼前这人神神叨叨,和自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此前觉察的天道反应,却不是这人发出,不由皱眉问道:“你到底是谁?”
织田盛国倚老卖老说道:“你猜猜看。”
漫不经心的话语,导致罗飞心中不断权衡要不要对其出手。
织田盛国好像浑然不觉,望着脚下河水,轻轻开口:“你的心不定,怎么?邪神教即将压境,让你心事如同杂草一般,也随风儿来回摆动?这可不是好兆头,以及目前的心境,去跟那亘古永存的邪神交手,是没有胜算的,至多玉石俱焚。”
织田盛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远方,“忍界昔年有大筒木一族,自忍界初始便世代立于此处,与万物抗衡,其中便包括这邪神。后来大筒木和邪神交手,邪神吃了苦头,没有去往他处,反而侥幸遁入黑暗空间。
在漫长的时间里,邪神不断吸收黑暗物质,并在忍界中暗自传播信条,收取教徒,壮大自身。若是你想在之后的对战中战胜邪神,怕是要下一番苦功夫,以目前的决心和态度来看,还不太够。”
罗飞开口接到:“所以我要是强行一战,就会死。”
织田盛国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个痴傻之人,好好想想自己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在哪,那便是你击败邪神的关键。”
罗飞呼出一口气,侧过身,对着这位不知度过多少载春秋的男子弯腰拱手,沉声道:“多谢织田盛国先生教导。”
织田盛国随之侧身让开,摇头道:“我当不起这一拜,一切皆是你的宿命。”
罗飞怔怔愣神,想起秘境空间中天帝曾对自己说过,自己所在的忍界是三千小世界中的一个,而获得天道血脉传承的,便是天帝的徒弟,是作为天道接班人的存在。
心思百转之下,也就没有强求。
重新站定后,只听对面男子开口说道:“其实邪神教这事我也有责任,若是当年发现的再早一点,及时出手补救,也不会造成如此这般的局面。这次过来,算是稍稍补偿。”
声音一顿,继续说道:“不过碍于天道,或者说碍于某些规则,我无法直接帮你,只能为你原本必死的局面,增加一线生机,但也只能勉强去强行抵抗邪神来自黑暗空间的压力,你知道的,我的极限也只能如此。”
罗飞如释重负,轻声说道:“这就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