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惊过度的杨思悦逐渐缓过神来,方才父亲连话都不准她说,摆明是要她将收买陈七的罪也背在身上。
仅仅下毒这一项罪名,就已经够她受的,如今父兄还要多担一项,不知道得在牢里蹲几年才能出来,他们到底是不是她的家人?太狠心了吧?
杨思悦越想越气,把心一横,又道:“毒确实是我下的,但我没有……”
话到一半,就被杨齐厉声喝住:“事已败露,还在狡辩,丝毫不知悔改,莫非是想出来之后,直接回乡下去住?”
竟然威胁她?杨思悦愈发心寒,只觉得,这个父亲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女儿。
可再恼恨又有什么用?她可不想再回那个穷乡僻壤去,她是堂堂杨家大小姐啊。
再三权衡之下,还是选择沉默。
县令被这场闹剧弄得早已焦头烂额,不想再耽误时间了,遂不耐烦地问道:“杨思悦,你到现在还不认罪吗?”
“我认。”杨思悦咬牙道,“我都认,下毒、诬陷、收买陈七,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孟施施当然不想放过杨齐和杨明聪父子俩,但是既然杨思悦已经担下所有罪责,她便再不能说什么,因为没有证据,况且,要是一下子把三房的人全部送进大牢,杨刘氏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这个打击。
如此,也就罢了吧。
“来人,将杨思悦带走,押入大牢。”县令吩咐完毕,与杨齐又说了几句话,离开了杨府。
孟施施已恢复清白之身,自是当场释放,杨瀚之由于还要回一趟衙门办事,便先行离去,只留下她一人面对正气恨的三房父子。
“三叔要实在心疼思悦妹妹呢,大可以去找县令疏通,说些好话,兴许能够给她减刑。”
杨齐却不领情,冷哼道:“不用你假惺惺!”
真是狗咬吕洞宾!
算了,我还不想管呢。
孟施施甩甩衣袖,扭头出了门。
外面天黑,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行走着,有点渗人。
因此,她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走快一点,身后的人便也跟着快一点,吓得她冷汗直冒,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剧烈跳动。
该不会是三房那对父子怀恨在心,派人来找她报仇了吧?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岂不是死定了?
越想越是心惊,她意识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停下脚步。
很快,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作甚?”孟施施猛然回头,皱眉质问道。
可当看清月色下这人的面貌,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
“我特意来送你一程。”杨明聪露出和善的笑。
孟施施狐疑地盯着他,问:“送我?怎么跟了一路也不出声?”
杨明聪连忙解释:“我是想叫住你来着,但看你越走越快,以为你是有什么急事,我不敢耽搁你,再有,经过思悦陷害凌云楼一事,你肯定恨透了我们三房的人,我也不知,你是否愿意见到我,所以没敢出声。”
是这样吗?孟施施半信半疑,紧接着又上下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说:“我不需要你送,回去吧。”
“等等!”杨明聪一着急,便上手将她拉住,“我还有些话想说。”
孟施施很不耐烦,挣开了对方的手,后退两步道:“有话快说。”
“这次思悦在酒里下毒,设计陷害凌云楼,害得你坐牢,确实太过分,在这里,我这个兄长代替她,向你道个歉,希望你大人大量,莫再记恨。”杨明聪说罢,躬身做了个揖,态度无比真诚。
但孟施施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诚心,三房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做任何事,必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可信,不能信。
“我这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心眼有点小,谁得罪过我,我是会记一辈子的,所以,你的歉我收下了,但要我原谅杨思悦,那绝不可能。”
“施施姐……”杨明聪叫得有些别扭,鬼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劲才把这个称呼叫出口,“思悦已经知错了,也即将受到惩罚,你又何必再计较呢?”
孟施施不禁想笑,这人当真有趣,既然这般看她不起,还舔着脸来求她,为了杨思悦肯这样低头,当真是兄妹情深么?
“害我坐牢的人可不止杨思悦一个
,收买陈七者,并非她,而是你和你爹,别以为瞒得过县令,就瞒得过我了,我心里清楚着呢。”
“你……”杨明聪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被她识破,而是她明明清楚,却没有揭穿,这是为何?
“不错,确实是我与父亲找上陈七,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作伪证,诬陷你的,当时我们也是鬼迷心窍了,只想着维护思悦,保住酒庄的名誉,没想过别的,险些酿成大错,是我们对不住你。”
态度这么好?
孟施施暗暗惊异,她看着杨明聪,他越是认错认得诚恳,内心就越是不能安。
这人究竟意欲何为?
“场面话就不用说了,我还急着回去睡觉呢,还有别的事吗?”
杨明聪心想,自己都这么有诚意了,她怎么却丝毫不动容?这女人果真不好应付。
“该说的已经说完,倒也没别的事了,只不过,还是希望姐姐莫要记恨,往后一家人多多来往才好。”
一家人?
孟施施无语,谁跟你们是一家人?哪一家人这么坑自己人的?
“日常往来可以,但生意上的,那就免了吧,我这点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折腾。”
她猜测,杨明聪啰哩巴嗦说了这么多,目的是想跟凌云楼再度合作,因此一句话断了他的念想。
怎料杨明聪却笑着点头:“明白,我也没脸再跟你做生意了。”
孟施施给整糊涂了,他的目的不在于生意?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不管了,日后再说吧。
“我先回了。”
“姐姐慢走。”杨明聪甚至没有挽留,还礼数周到地作揖拜别。
诡异,属实诡异!
半个时辰后,孟施施怀着困惑的心情,回到了凌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