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县衙大牢,吃睡都不好,孟施施现在已然十分疲惫,于是顾不上洗漱,打算先进屋睡一觉。
不料进到后院,却见灯火明亮,杨刘氏和杨织云、杨霖之知道她今晚回来,已等了多时。
“娘?你们怎么还没睡?”
杨织云笑道:“施施姐没回来,我们怎能先睡呢?”
“是啊,听大哥说,你今夜肯定回来,我们高兴,就在这里等着你。”杨霖之也欣然笑道。
“这段时间,你在牢里,又不准探视,我们都担心坏了。”
孟施施感动,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没事的,现在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县令还了我清白,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杨刘氏看了她一眼,对两个孩子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赶紧去睡吧。”
“好。”
待他们各自回房,杨刘氏才与孟施施说话:“这一个月,你受苦了。”
这话虽然很短,但孟施施听得出来,里面饱含了关切之意。
她上前扶着杨刘氏到桌旁落座,而后笑言:“县衙的人很照顾我,从没有为难过,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一切都很好的,也不算受苦。”
杨刘氏见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风淡风轻,并能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这次的事,都是三房闹出来的,尤其思悦那个丫头,就是个始作俑者,老三没管教好女儿,也有莫大的责任,再细说起来,我老婆子也有一部分的责任,我对不起你。”
“娘何出此言?毒是思悦妹妹下的,诡计也是她设下的,与您有什么干系?”孟施施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是我自己太大意,没防备住,您别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杨刘氏摇头道:“当初你根本不想跟三房做生意的吧?若不是我让你答应,哪会有后来的事?”
孟施施有些无奈:“不管是谁的责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往后便不要提了,您看如何?”
“也好。”杨刘氏欲言又止,眉眼间,依旧藏有忧愁。
“娘是否在担心思悦妹妹?”孟施施心知,杨刘氏还是疼爱杨思悦的,尽管她做错了事,可终究还是她的孙女。
“她做出这等恶毒之事,就该受到严惩,否则永远也不会知错,以后三房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如此,可她话里分明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若不是还挂心,怎可能如此?
孟施施未再多言,心里想着,杨思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身边这么多关心的人不知珍惜,就爱作妖。
翌日晌午,杨齐来到凌云楼见杨刘氏,还把儿子也一同拽了过来,说是要向母亲请罪。
“娘。”
相比起杨思悦,实际上,杨刘氏是更加气恼这个儿子的。
因此,他来到面前时,正眼也不愿意给一个,只冷冷道:“杨老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娘……”杨齐羞愧地红了脸,低着头上前两步,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儿子代那个逆女来向娘请罪,望娘宽恕。”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根本就没知错,杨刘氏登时更加恼火,抡起鸡毛掸子便往他身上招呼。
“代逆女请罪?你这个当爹的呢?你难道就没有半点错吗?”
杨齐抬起头,先瞥了孟施施一眼,心猜是她已经把收买陈七的事说出去了,心头恼恨,暗骂道,这个死丫头竟敢告状,往后有她好看的!
“儿子有错,儿子不该纵容思悦,发现事情真相后,还帮忙掩盖,收买陈七到公堂诬陷瀚哥儿媳妇。”
“什么?”
事实上,陈七的事,杨刘氏根本不知情,孟施施之前没说,之后也不打算说,可惜杨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把恶事曝了出来。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即使施施是个外人,也不该如此祸害她,思悦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几十岁的人了,也不懂事吗?还是说,你是年纪越大,越没良心了?”
杨齐蒙了一下,顿时后悔不迭,他怎么这么蠢自己说了出来?
“娘,儿子也是护女心切,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事,儿子昨夜反思了一整晚,已知错了,往后绝不再犯,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自进门后,就一直没吱声的杨明聪忽然道:“祖母,收买的陈七的主意是我出的,您要怪罪,该冲着我来,爹也是没办法。”
杨刘氏缓和神色,看了过去,觉得这孩子还算是心地好的,敢于认错,还能主动为父亲担责,倒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一旁的孟施施正好有相反的想法,杨明聪虽然年轻,实则城府比他爹深多了。
“娘……”杨齐已经跪得膝盖疼了,正难受的紧,但母亲没叫他起,他又不敢挪动,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杨刘氏也看得出来,本想让他多跪会儿,但终究是不忍心,遂蹙眉道:“行了,先起来吧。”
“这么说,您是原谅我了?”杨齐一起来,便得寸进尺地问。
“原不原谅你,不是我说了算,”杨刘氏冷声道,“你请罪也不该向我请,而是向受害者。”
也就是孟施施了。
然而,孟施施年纪比他小,又是个女人,杨齐认为,自己向她低头请罪,简直就是践踏他的尊严,扭捏半天也不肯行动。
孟施施内心暗笑,这可有好戏看了。
“三叔是镇上有名的大老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然是看不起我这种开个小酒楼的女子,若是太过为难,那就免了吧。”
杨齐还真想就免了,可杨刘氏不准。
“口口声声说是来请罪,结果却只是装腔作势,老三,为娘对你真的很失望。”
“娘,您怎么……”怎么老是帮着外人?
杨齐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娘肯定又会训斥自己。
“好,我道歉。”
于是乎,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向孟施施,下了个好大的决心似的,说:“瀚哥儿媳妇,这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对不住你,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