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吴庆已经被抓,但其党羽还在外面,况且,大理寺的少卿梁靖也吩咐过,此事不能外传,尽管孟施施他信得过,可她毕竟不是官府的人,有些事并不需要知道。
杨瀚之考虑到种种,只答了句:“事关朝廷机密,暂时不方便与你说。”
孟施施能理解,自从杨瀚之进了县衙当差后,不方便与她说的事多了去了,一点也不稀奇,方才有此一问,也只是好奇而已。
“你伤得这么重,接下来总该多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当然,身体不允许,想不休息也不行了。”杨瀚之苦笑一声,下腹又袭来一阵剧痛,忍不住皱起眉头,但因有人在身边,愣是咬着牙没出声。
孟施施其实有察觉,于是故意转头看向别处,装作什么也不知。
没过多久,公差驱了马车过来,几个人一起将杨瀚之扶上去,之后总算回到凌云楼。
“娘要是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呢。”孟施施扶着杨瀚之进屋躺下,一个劲叹气。
如往常一样,某人又道:“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孟施施气不打一处来,“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你真以为娘傻呢?”
之前好几次帮忙打掩护,结果有一回被老太太发现,被训的只有她。
“你这次至少得养半个月,之前又这么久没踪影,不只是娘,织云和霖之他们都不可能不发现端倪,我看,你还是准备好,自己跟他们解释吧,此事我不掺和。”
杨瀚之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心渐渐回暖。
这段时间在外追捕吴庆,数次遇险,差一点真的回不来了。
梁靖说得果然没错,吴庆是个极其狡猾的人,他离开红燕镇一路追踪,才刚有吴庆的消息,就被他察觉,被他派来的人围攻,他最后能逃脱并最终将人抓获,也实属侥幸。
受伤之后往回赶的路上,吴庆还几番企图逃跑,并杀了两个公差,他下腹那最重的一处伤也是那时留下的。
被刺的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要栽了,幸而上苍眷顾,让他挺了过来,得意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
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原来活着这么好。
当天晚上,杨刘氏就知道杨瀚之受伤的事了,过来看望并责备了他一通,说:“以后这样危险的差事就不要接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家中老小怎么办?”
杨瀚之微微颔首,答应得十分爽快:“是。”
可实际上,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莫说差事接不接不由他选择,就算他有的选,也绝不会因为怕死,就不去办,他最看不起贪生怕死之徒,又岂会允许自己做那样的人?
只是为了安抚杨刘氏的心,他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
待杨刘氏走后,孟施施才来给杨瀚之换药,因为这几年这种事做得多,手法已经十分娴熟,很快便弄好。
杨瀚之瞟了她一眼,见她一直不出声,脸色也不好看,知道她是心里有些不快,遂问道:“你在生气?”
孟施施用绷带将最后一道伤口裹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好气的,所以才问你。”杨瀚之十分老实地说出心中疑惑,“我看刚回来时,你的脸似乎还没这么黑。”
确实,刚回来那会儿,孟施施心情还挺好,那是因为终于见到杨瀚之了,可后来她想到,这人不但走之时未曾与她交代一句,甚至半个多月杳无音信,害得自己担心,越想就越气,渐渐地郁闷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会在乎。”
“谁说我不在乎?”杨瀚之脱口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些,又缓了缓,“我是说,这段时间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尤其是你,霖之和娘都要你照顾,辛苦你了。”
话才听到一半,孟施施就能猜到他后半句会是什么,这几年来,类似一番话,杨瀚之都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
她早听腻了。
“我说杨捕快,你能换些新的词说吗?”
杨瀚之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有些无助地看着她,问:“你想听什么?”
孟施施盯着他看了半晌,被气笑了。
“算了,我想听的你永远不会主动说,逼着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早了,睡吧。”
她起身整理好药箱,端着一堆染血的布出去,带上了门。
昏暗的屋内,杨瀚之依然靠坐着,目光落在门上,久久没有挪动。
她想听的,究竟是什么呢?女儿家的心思,果真难猜啊。
此后四五日里,孟施施推了酒楼的一应事务,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杨瀚之这里,给他换药喂药,亲自做清淡的饮食和补汤等,等他可以下床了,又搀着他四处走动,活动筋骨,将人照料得周到妥帖。
因此杨瀚之恢复得也很快,不出半个月,身上的几道伤口就愈合得七七八八,精神头也好多了。
这日晌午,县令突然过来看望,还带了些补品。
孟施施很吃惊,虽然县令一直都是个不错的人,但毕竟是长官,平日该端的架子还是会端的,身为县令,顶多派个人过来慰问,不可能亲自来探望,还带着补品,除非有什么事。
思索片刻,她想到姚翎,眉间的忧色渐浓。
“不知大人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县令面露难色,尴尬地笑了笑,说:“孟老板冰雪聪明,都让你看出来了,那本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是这样的,这几天我那外甥女身子有些不适,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见人,嘴里只念着要见杨大哥。”
“本县担心她长此下去,会憋出大病来,所以想让杨兄弟过去劝劝她,不知可否?”
一旁的杨瀚之端坐着,没表态。
孟施施先说道:“姚小姐既然有病,就该请大夫,我家相公又不会给人看病,去了也没用啊。”
县令笑道:“杨兄弟确实不会给人看病,但却比大夫更为管用,至于原因,我不说,你们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