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凌云也被她透着狠厉的眼睛瞪得说不出话。
为什么，那双眼睛里的恨意竟是那样的明显？好像她们之间的仇恨早已是生生世世的纠缠？
季非凡不是傻子，他知道龙芷鸢这是要杀鸡儆猴。
可玢儿是凌云的贴身侍婢，先前又已明示两人情分颇深，如果此时不加以庇护，凌云那里怕是又要使小性子。
这便有些犯难了。
龙芷鸢有意帮他一次，“今日是驸马和妹妹的好日子，本宫再气恼，也知道这天下没有因下人不懂事坏了主子心情的道理。人彘就免了，仗责五十，长个记性就行了。”
前世她们对龙沛的诸多折磨还不及今日的万分之一，现在想死，未免太便宜了。
季非凡不知道这些，只当这话就是最好的台阶，遂从善如流而下，“来人，带下去。”
他开了口，凌云就是想求情也不能再说，最后只能眼看着家丁把懵圈的玢儿连拖带拽的带下去。
“成吧。”眼见人已经带走，剩下的人又都像霜打的茄子，龙芷鸢咧着嘴笑得人畜无害，“君子成人之美，本宫也就不过多打扰了，这便回去了。祝驸马和妹妹长长久久，早生贵子。”
说着，就真的带着侍女大摇大摆的走了。
或许是龙芷鸢方才的笑容太过灿烂，季非凡看得有些失神，要不是也看见了她眼里的戏谑与嘲笑，他可能真的要以为龙芷鸢是发自内心的的祝福了。
挚华苑重归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凌云脸上的义愤又清晰可见。
敢情自己还真的小瞧了这个不声不响的公主。
至于秀春坊那主仆三人一直憋着直到回了自己院子才哈哈大笑起来的事情，暂且不表。
第二天一早，龙芷鸢就差龙沛去账房支银子，她要去布坊为她们三人做几身新衣裳。
倒也不是现有的衣裳不好，只是从前她的审美就像乡下女人涂的大红嘴唇，颜色艳丽却毫无美感，现在再看来不免触目惊心。
更何况，进门第二天当是妾室至正房面前听训，前世的这一天凌云可是给她下了好大一个套儿。
她又不傻，犯不上明知对方来者不善，还乖乖等在原地让人害。
前夜九公主狠狠惩治了玢儿的事情已经传遍府内上下。打狗也要看主人，公主连新姨娘的面子都能下，下人们自得掂量，所以龙沛去取银子的过程十分顺畅。
就是时间久了点儿。
“怎的用了这么长时间？”龙芷鸢在廊下等得不耐烦，“嬷嬷要不去看看？”
肖嬷嬷点头，才走两步，就看见龙沛呼哧带喘的跑过来。
“他们难为你了？”龙芷鸢上下打量，尤其关注她的表情，生怕龙沛受了伤。
龙沛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有了玢儿做例子现在谁还敢惹公主不开心啊，奴婢沾公主的光，自然也没有人为难奴婢。”
语气里透着得意。
“那为何这么久？”
其实龙沛也很纳闷，“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就是一百两银子，结果账房那边分了好几次才点齐，所以等的就久些。”
“还有这事？”龙芷鸢挑眉，扭头看了眼肖嬷嬷。
去年成亲，内务府曾经给她们看过嫁妆单子，光是按照公主份例置办的陪嫁黄金就不少于万两，何况还有皇上及各宫添妆，少说也有数十万两，这还没算白银和珠宝首饰、玉器古玩什么的。
即便这一年里她不曾管事，府内下人中饱私囊，但也不至支出一百两都如此费时。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此事先放放，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再不走就要被凌氏赖上了。
凌氏的确是有行动了。
几乎是龙芷鸢前脚才走，她后脚就到了秀春坊。得知主仆三人都已出门后，反倒翘着嘴角暗暗冷笑。
“姨娘，夏日暑气重，等太阳大了怕更不好过，要不您还是先回去歇着，等公主回来奴婢再去请您。”
凌云瞥眼看了看，觉得这个丫头还算伶俐，“你是秀春坊的人？”
小丫头忙点头俯身，“是，奴婢明月，负责秀春坊的洒扫。”
凌云一秒变体贴，拉过明月的手拍了拍，“这样细皮嫩肉的一双手负责洒扫你们公主倒也舍得。”
明月尴尬的笑笑，“姨娘说笑了，奴婢命贱，一双糙手哪里称得起细皮嫩肉。”
“我那里倒是有驸马前些日子才带回来的油脂，用来擦手当真能使肌肤细嫩。”凌云也不执拗，由着明月把手抽回，“你也不用着急推辞，今日你我一见也算是有缘，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她能看出来，这个丫头渴望出人头地，可以发展为自己所用。
明月心中动容。
她虽跟着公主，可日子过得并不舒坦，不然也不会一见凌云过来就巴巴的上前。
听到凌云有意拉拢自己，自是喜不自胜，一连说了好多吉祥话，哄得凌云也心情大好。
马屁拍好了，明月问道，“姨娘可要回去？奴婢送您。”
“不了。”凌云摇头，眼中划过一抹阴鸷，“我在这里等姐姐就好。两个时辰后，你记得带驸马一起过来。”
因为出来的早，龙芷鸢主仆都水米未进，好在此时街上已经足够热闹，摆摊设点的商贩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能够满足人们的一切需要。
在龙芷鸢的极力坚持下，三人最终在一家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馄饨摊儿坐了下来。
摊主是一对儿头发都已有些花白的老夫妇，老翁烹煮老妇打下手，看起来格外祥和。
看到龙芷鸢几人过来，十分热情的点点头，“三位吃点什么？”
“三碗馄饨，不要辣，有劳。”龙芷鸢微微一笑。
“姑娘客气了，请稍等。”老妇亦笑，转身就去忙活了。
“公主若是想吃这一口儿，大可以去楼子里吃些好的，何苦要来这里。以前你可是半眼都不会看到这种地方的。”趁着店家不注意，龙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还有嗔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