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月越说越激动,连手中茶杯滑落在地上也不自知,这些年她设下了那么多计,偏偏周清浅这个贱人都躲过去了,幸而,如今还是赢得人还是她。
床上的人似乎没了动静,周清月久久等不到回应心头一紧,该不会是断气了吧?急忙往床上看去,只见周清浅目光呆滞地望着床顶,仿佛失了神智。
没死就好。周清月微微松了口气,若是她故事还没听完就死了,那自己可是憋死了!
“你又何止命大,自你抬进王府后,不知多少人往你吃食里下了绝子药,在你房里做了手脚,连你最爱的这床锦被都是由在红花花汁里浸了四十九天的针线制成的,大夫都说你子嗣艰难,可你竟还是有了身孕!若不是我命小菊日日在香炉里掺进麝香,命她在安胎药里给你下药,怕是这孩子真让你生下来了。”
“你!”周清浅只觉胸口有锥子深深地往里扎,她如何能想到,她自小最喜爱的嫡姐,人前最疼爱她的嫡姐,竟一次次想置自己于死地!她如何能想到平日里亲密地喊自己妹妹,在三皇子面前替自己说话的嫡姐背地里竟一次次给自己下堕胎药!她如何能……
周清浅整颗心都要碎了,她这不是自己捧着一颗心去让人摔碎吗?等等,方才她说……周清浅心里越发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一闪而过,却死活也抓不住。
“你方才说周思则死了?”
周清浅愤然从床上爬起,顾不得浑身上下的剧痛,她可能亲手害了自己的亲弟?
“是呢,喝了你送的补汤后,七孔流血而死。母亲都伤心死了了。”周清月笑嘻嘻的开口,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悲伤。
“为什么?他自小待你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若不是他知晓了我的秘密还告知了母亲,我怎么舍得杀他?我舍不得杀他呀,是你杀的他……”
周清月还想说话,屋外却传来丫头的声音,“皇后娘娘,吉时要到了,您该进宫准备了。”
皇后娘娘?周清浅还停留在杀死亲弟的巨大痛楚中,周清月的每句话就像马车将她破碎的心碾了一遍又一遍。她看着周清月理了理衣裳,开门出去,关门时还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周清浅没听清,屋外窸窸簇簇了好一阵子,过了好久才静下来。周清月讲的那个故事太长了太让人伤心了。
周清月说三皇子登基了。
周清月说周思则才是她亲弟,她亲手杀了自己亲弟,还害了亲生母亲自绝而亡。
周清月说待她好都是假的,那一次次险些死了都是周清月的计谋。
孩子?我的孩子呢?周清浅都要疯魔了,她抱着自己的肚子缩在床脚,低声自言自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在说,“我没了孩子,没了弟弟,没了母亲。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忽然她好似想起什么,也不知为何就有了力气,朝门外喊:“小菊!小菊!”
哪里还有小菊,小菊早随着周清月走了。周清浅仍在那一声一声地喊着,小小的屋子里回荡着她的声音,那么凄厉,那么绝望。
微风轻轻的吹过,院子里一地的落叶,竟也无人打扫。
明明是炎热的八月,可是在这院里,却与腊月的寒冬别无二致。
冷!好冷!周清浅良久才恢复意识,觉得通身冰凉,那寒意似乎是透过血肉刺进了她骨子里。她费力睁开眼睛,就见眼前飘过一条红色的丝带,愣了愣神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救……”她才张嘴便灌了一嘴的水进来,不敢再张嘴,她只好拼命挥动着四肢,不一会儿便没了力气,只剩下身体本能在挣扎。
岸边一绿衣小姐带着丫鬟静静看着水里,见水中没了声息心里暗暗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水里又有动静。这贱人这么久了竟还没死!她心里暗恨,眼尾却瞥见母亲和舅舅正往这边过来。
这绿衣小姐正是周清月,先前她假借摔倒绊了周清浅,害她落水,好不丁易支走小兰那蠢丫头去找人来救。这贱人真是命大!思及此周清月愤愤地伸手拧了身边丫鬟一把,低头掩面。
那丫鬟原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水里的动静,猝不及防被拧了一把,当即惊呼“小姐”,也是她反应快,抬头瞧见夫人与舅爷过来,立马抱住周清月。
“小姐,您别冲动,您也不会凫水,下去了也没用呀!”
周夫人见此急急跑了过来,以为女儿发生了什么,连忙抱住她,怒斥丫鬟发生何事?
丁绍正原以为是姑娘家闹情绪,正欲告辞先走,眼睛瞥了一眼水中登时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其他,投身跳进水里。
周夫人见女儿哭得抽噎,心里疼死了,就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妹妹…妹妹掉…掉下去了。”周夫人才听清女儿的话,就听砰一声落水声,转过头她哥哥已在水里。
水里周清浅的动作越来越小,意识也渐渐涣散了,模糊中她见到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伸向自己,她感受到自己被那手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许是怀抱让她感到安全,她终是昏了过去。
“小姐!”小兰终于带着人回来了,今日府中仆人都被打发到大小姐院中搬东西,幸好她在路上遇到老爷,才急急赶回来便看到一高大的男子抱着小姐从水中出来。
“小姐…”小兰急急跑过去看着自己小姐哭,她家小姐这副模样该不是死……呸呸呸!乌鸦嘴!
“你家小姐住哪个院子。”
这位大人看起来好凶啊!小兰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吸了吸气说:“我我我带您去。”
说罢自顾地跑开了。丁绍正暗忖这小丫鬟跑得真快,自己抱着个娃娃竟险些跟不上。
周学奕见此扭头吩咐管家,“还不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