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你哭什么?

楚丘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神色淡漠慵懒,仿佛远古上神一般,可以审判天下一切。

“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白三七听到他这么问,她抿了一下唇,努力忘记屈孟死前直直瞪着她的双眼。

那双眼里有不可置信,也有令人害怕的兴奋之色!

似乎被楚丘杀死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样!

白三七现在觉得她穿越进来的这本书,已经完全不是她当初看过的那个样子了。

一切都很奇怪,包括楚丘。

她听到自己问道,“你是楚丘吗?”

这样陌生,这样杀人如同碾死蚂蚁一样的神情,真的会出现在哪个胸怀天下,一袭白衣清尘绝逸,意气风发的楚丘身上吗?

楚丘浓眉微挑,步履不停,像踩着节拍一样,缓步走到白三七面前。

两人的距离只能容下一个孩子的拳头,楚丘的温热的鼻息落到白三七娇.嫩的脸上,鼻尖铺满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但是,男人说出的话却让她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意不止的扩散全身。

他说,“那你呢,你是白三七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依旧是一贯的清冷淡漠,白三七不敢直视他锐利的双眼,害怕自己连谎言都编造不出来。

楚丘不打算放过她,他骨节分明带着冷意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容拒绝的胁迫她直视那双冷漠深邃的眉眼。

白三七狠咽了一口口水,她的小腿肚有些发颤。

当楚丘想要让人不好过的时候,没有人能抗得过他直射到灵魂深处的眼睛。

她动了动嘴巴,破碎脆弱的词语不成语句,“我、我当然、是白三七,你为什么怀疑我?”

指腹的触感细腻娇.嫩,他没用多少力,白三七的下巴已经出现了一个红印,楚丘眼眸幽深,盯着她苍白的唇瓣,又反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是白三七吗?”

白三七柳眉微蹙,偏头离开了他的桎梏,她双手推他的胸膛,没有一丝作用,仿佛铜墙铁壁,“我不是我,那谁是我?”

她这副样子,落到楚丘眼里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白三七心头发慌,不知道为什么楚丘会怀疑她不是真正的白三七,她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

原文开始的时候女配白三七就已经国破家亡了,她根本不知道楚丘以前有没有见过白三七。

而且就算见过,也已经过了这么久,人的性情习惯变化,也是正常的事情,那为什么楚丘语气竟然有三分笃定她不是真正白三七的意味?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无助、绝望、恐惧涌上心头,白三七在楚丘的逼视下眼眶不自禁溢出了两滴圆滚滚的泪珠。

“啪嗒”一下,直直砸到雪地里,一个小小的凹陷出现。

楚丘淡漠的神色一愣,眼神难得出现了一抹无措,他直起身子,主动退开了一步,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白三七得了自由,身子靠在树干上,仿佛失去支撑就会摔倒,眼泪一旦开始预流,只得畅快的结束,才能舒缓心中的压抑。

她的泪珠便大滴大滴的落下,哽咽着让自己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楚丘眉头拢在一起,右手抬起一点弧度又僵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点什么,他捏了捏拳,眉间有两抹无奈,“你哭什么?”

白三七依旧睁着眼睛让眼泪自由下落,死死的咬住下唇,原本没有颜色的唇瓣出现了粉红色的齿痕。

“我,我就是,白三七!”她哽咽的大声道。

楚丘捏眉,眉眼无奈,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人第一次流露出真面目正式交锋以白三七委委屈屈的哭泣告一段落,尽管楚丘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

对于他来说,他潜意识里不相信这是楚家暗卫守护了多年的那个怯懦的白三七,可是根据情报和一切证据都指明了她就是亡国后,一路逃亡到这里的白三七。

楚丘相信楚家精心培养了多年的暗卫,但是不排除其他因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风越来越大,就算是铁墙也会倒塌。

**

马蹄声忽远忽近,从林中的四面八方传来,篝火.热烈的燃烧,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空地上堆满了猎物,有皮毛雪白的兔子,也有罕见的梅鹿,更有一只凶悍的熊瞎子四仰八叉躺在剩了一点污雪的泥地上,它的双眼被箭射了两个大窟窿,眼眶周围的皮毛略有些湿润,黑黑的血痂凝在上面。

周围有几个富家女看着这熊瞎子脸色都吓白了,拿着手绢半挡着脸,跟周围人说着话,“看着好恐怖,这是谁掠杀的,真是厉害!”

“还能有谁,喏。”旁边一个穿桃色短袄的少女努了努嘴,示意她看林子那边。

另一个少女转头,一人身穿黄色马装,双腿一夹手拉缰绳,身下的汗血宝马立刻抬起前蹄止住向前撒欢的步伐。

杜玉笙身侧挂着的箭囊已经空空如也,他的身上也能看出明显的刮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氤出了血,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精力满满,竟然能看出几分野性的喷张,场上有几位女眷都微微红了脸。

他跳下马,神色平静,要说一开始他抱着兴奋激动开心的心情回来,那么此刻看到场上没有白三七也没有楚丘的影子,他的心就沉入了谷底,像被人拿酸水浸泡一样,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父皇,儿臣回来了。”杜玉笙走到杜嵩面前,行了一礼。

杜嵩显然很高兴,看着杜玉笙今天带回来的猎物,他的眼底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笙儿,你今日收获满满啊,看来两日后的彩头你很有可能拿到。”

杜玉笙神色让人琢磨不透,只是淡笑着应了一句,“儿臣尽力。”

杜嵩拉着他说了两句话,杜玉笙便退下了。

他走出热闹的人群,并没有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直奔楚丘的帐.篷。

楚丘有事外出,只有白三七一人在里面带着,奇昊依然昏睡,她忧愁的守在床边。

“三七,能进来吗?”男人的声音响起,隔着厚重的门帘传到耳边有些不真切。

白三七神色有些茫然,不知道此时会有谁来楚丘的帐.篷。

她伸手仔细给奇昊掖好了被角,徐步走了出去,挑开门帘,看到来人,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杜玉笙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看到我不高兴?”

不等她说话,他侧身进去,不给白三七反应的机会,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喝。

白三七皱眉,转身走了进去,走到他的面前,语气淡淡带着两分薄怒,“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你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自如吗?”

杜玉笙放下茶杯,抬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底的掠夺毫不掩饰,“就是楚丘见了我,也得给我行礼。”

“呵,那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沾祖上的光,还好意思到处宣扬。”

白三七翻了一个白眼,走到床边打算不理他。

杜玉笙勾着唇,看着白三七背对他的背影,漫不经心的摸了一下下巴,不小心摸到一处不大不小的伤痕,疼意传达到大脑,他神色一瞬间冷下来,甚至称得上两分尖酸刻薄,“别人想沾祖上的光,还沾不到呢,本殿下既然生在皇室,就会好好享受作为王权贵族的权利,怪我对你太过纵容,你从来都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白三七转头拧眉看着他,拳头攥的紧紧的,颇有几分‘你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揍你’得气势。

杜玉笙眯眼看着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勾,继续接着道,“楚丘本来就是一个莽夫,自然也不可能教你什么规矩,才养的你一身的毛病。”他换了个姿势,撩了撩衣摆,“也难怪,楚丘的祖上说起来也是农民,看来靠不到祖上的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一家老小被灭了口了,你说老将军是干了什么事,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才会被——”

“闭嘴!”白三七站起来对着杜玉笙喊道,她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拳头攥的死死的,似乎真的有可能会冲上去教训不会说人话的杜玉笙。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他?本殿下说他几句怎么了?你别忘了,就算楚丘做的位置再高,他也就是我们杜家的一条狗!”

“啪”——

杜玉笙偏着头,目光阴冷,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

白三七抬着手,眉间拧着两股浇不灭的火,她瞪着杜玉笙,“杜玉笙,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就是皇家权贵里的一条蛆虫,吃的再胖也令人觉得恶心!”

难听的话传入浑浑噩噩的大脑中,杜玉笙缓缓转过头,他用舌头抵了一下被打痛的地方,垂头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

她的表情真的是一副看见他如同看见蛆的样子,目光中怒意满满,带着四分警戒,手也是防备的姿态。

或许她以为自己会动手打女人。

也对,自己在她眼里,本来也就是比街头渣滓还不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