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七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阻止,眼看着最后一根针已经快要扎入,没想到竟然被楚丘给阻止了。
而且楚丘刚刚的态度那么强烈,跟往常十分不一样,让她不经怀疑楚丘知道奇昊一直沉睡的原因。
屈孟收好医药箱,不动声色的将被石板压着了茶杯一起收了进去,最后嘱咐了几句白三七手背上的伤口便走了。
帐.篷陷入一阵沉默,两人站着相对无言,白三七看了一眼楚丘,觉得她现在越来越不懂他了。
也或许她从来没有看懂过楚丘。
白三七想到这个可能,心情莫名一阵郁闷和低落,她沉默不语的走出了帐.篷。
楚丘淡淡的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继而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他把奇昊的衣服穿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如果白三七摸到奇昊的身体,她可能会疑惑,为什么奇昊的皮肤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这么久,居然还是正常的体温。
他拉过奇昊的手,伸出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细的感受着小小跳动的脉搏。
白三七出了帐.篷,也不知道要去哪,一路朝着偏僻的地方走。
她想到楚丘刚刚的态度,越想越觉得生气,看到路上一块披着雪被的石头,想也不想抬脚就将它踢飞。
用了十足十的力量,石头像一个小足球一样,飞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沿着坡底滚了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踩雪‘嘎吱’的声响,在安静的山林中显的有几分突兀,不安的情绪升起,白三七心底莫名多了些慌张。
声音越来越近,她紧张的咬着唇,小小声问了一句:“谁?”
“是我。”温和清淡的声音响起,屈原提着药箱走上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啊,原来是先生。”白三七转过头松了一口气,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屈孟退后一步,行了一个礼,脸上带了些愧疚之意,“是我不对,应该先出声提醒你才是。”
白三七略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摸摸鼻子道:“不是先生的错,是我太胆小了。”
“姑娘,叫我屈孟就好。”
屈孟,这名怎么这么熟悉?
白三七一顿,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看似十分好相处,时刻保持着完美的嘴角弧度。
“你也不必姑娘姑娘的叫我,直接叫我白三七就好。”
“三七?这名着实有趣。”屈孟笑道,想到楚丘,他的笑容逐渐归于平缓,目光中带了两分细微的审视,“不知,白姑娘和楚将军是什么关系?屈某就是随口一问,没有任何一丝,要是你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不用回答。”
白三七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目光坦然的道:“我只是将军收留的一个客人,此次一同前往赤湾山是有其它原因。”
“不过,屈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白三七眼中带着疑惑。
屈孟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这丝微弱的情绪白三七并未发现。
他左右看看,上前低声道:“请白姑娘随我移步,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屈孟说的神神秘秘,白三七想到可能是跟奇昊的事情有关,她点了点头。
其实屈孟收走石板压着的茶杯的时候,她看见了。
虽然不知道楚丘为什么对给奇昊看病这件事情如此的谨慎,但是她也不能真的就不管奇昊。她对奇昊有感情,不代表所有人对他都有感情。
“是这样的。”屈孟来到一个空地处,四周有茂密的树林遮挡,他放下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取出那个瓷白的茶杯,“里面是我自己研制调配的药水,这种药水对苗疆一代的蛊虫十分敏感,我指的蛊虫是指它们的幼卵。”
听到苗疆蛊虫这样的字样,足够让白三七脸色剧变,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接着,她听到屈孟接着道:“一开始看到那孩子,我就怀疑他被下蛊了。可能你们寻常人看不出来,可是我身为大夫,而且研究了苗疆蛊虫五六年,对它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刚开始只是起了怀疑之心,后来探了他的脉,我便知道这孩子全靠身体里的蛊虫提着一口气。”
屈孟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白三七的表情。
白三七的眼睛微微瞪大,里面满满是茫然和恐惧,逐渐又变成浓浓的哀伤和心疼。
她本来长得就极美,浑身萦绕的清冷感,让她像九天仙子一般美丽。
如今,屈孟垂目,他爱极了白三七脆弱易碎的美丽。
“帐.篷里我给他施针,就是为了逼出他体内的蛊虫,如果不早日将蛊虫引出来,那孩子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我暂时不知道他体内的是什么蛊虫,还好那几滴血液中有蛊虫的幼卵,这样我好研制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天色有些昏暗,白三七一阵头晕目眩,她虚弱的扶住一旁的松树,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还一直没有进食。
“小心。”屈孟伸手虚扶了她一把,眉眼永远是温和的神色。
“你撒谎。”
冷不丁,白三七站直了身体,避开他扶过来的手。
压满枝头的雪落下,广阔的天地几只火红的雪狐一闪而过,腊梅迎着寒风静静绽放。
屈孟神色间的笑意不自觉加重,他退后几步,保持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白姑娘何处此言?”
白三七冷冷的看着他,花型的唇瓣失去往日的粉.嫩,变得苍白透明,“你只取了那么几滴血,就已经有蛊虫的幼卵,说明昊昊全身的血液里都已经有了蛊虫的卵。”
树叶静悄悄的,似乎能让人产生听见雪落下的错觉。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是什么蛊虫,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三七的声音比雪还有冷,脸色苍白一片,仿佛传说中一身洁白的雪女,说不定何时就会消失不见。
屈孟笑了一下,他的眉目依旧温和清雅,让人一看就产生好感。
他拍了怕肩头落下的残雪,含笑看着白三七,“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知道那是什么蛊虫。”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走进白三七身旁,看着她惊慌的神色低语道,“我可没有要害你的心思,我是好人啊,真心实意想救那个孩子。”
“不要再撒谎了!”白三七退无可退,背脊抵在树干上,伸手去推他,手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咬牙忍着。
屈孟还想上前,看着白三七单薄的肩头,他不自觉的伸手就要放上去,手指还未抬起,耳畔传来一道凛冽的风,他神色一惊,连忙后退。
咻——
一枚暗黑色的飞镖深深的扎入了厚厚的雪层中,楚丘身穿玄色鹤氅,脚踏黑革云头靴从高大的松树之间侧着身穿行而来。
楚丘眉眼间冷意满满,见白三七一脸惊讶,骨节分明的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手中的黑色玄铁镖。
屈孟冷冷的一笑,原本温和的眉眼变得凶残嗜血,看着远处宛如神祗一般降临的男人“啧”了一声,“楚大将军,何必动怒呢?我只是在和小美人说几句话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着,白三七靠在树干上,正找机会往楚丘那边走。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屈孟冷冷的转过头,眼珠纯黑,闪着一股野生动物才有的侵略气息。
她被目光看的浑身发凉,只好静静贴着树干,注意着面前撕开温和皮囊的男人。
屈孟不在掩饰他的温俊皮囊下的残忍嗜血,摸出腰间藏的极深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了楚丘,趁楚丘侧身闪躲之时,他迅速靠近白三七,手弯成爪,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白三七被吓了一跳,危险来临,她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想象中的窒息没有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止住了屈孟的突袭。
楚丘手腕发力,抬起脚朝着屈孟的腰侧撩去,屈孟脸上神色更冷,迅速伸出另一只手,五指成爪朝着楚丘踢来的腿挡去,他的武功和内力远远不及楚丘,只堪堪卸了他三分力。
虎口被震的木木麻麻,他受到外力重击,双脚像不着力一般不受控制的想后滑去。
雪活着泥巴和腐烂的叶子堆在他的脚后,屈孟咬着牙,捂住右手眼神宛如毒蛇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楚丘云淡风轻的脸。
楚丘迎上他的视线,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宛如一阵风略过,他轻而易举地掐住屈孟的脖子,几乎是轻轻用力,“咔嚓”一声,屈孟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瞳孔缓缓发散,再不能露出任何表情。
一切发生的太快,白三七还没反应过来。
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头顶,她无端觉得身体发冷,控制不住的颤抖。
楚丘漫不经心的松开手,屈孟逐渐冰凉的尸体宛如没有骨节的麻绳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转身,淡漠的抬眸,看向靠在树干上的女人。
她漂亮的脸蛋满是惊慌失措和不敢置信,颤抖着目光看向他刚刚轻轻松松掰断屈孟脖子的手。
这只手上说不定沾了多少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