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回到现代?

整个过程静谧异常,放在以前缝合伤口这种小事对于仇赤来讲根本不用如此紧张,可是不知为何,今日楚丘站在旁边,他觉得周围的气氛非常压抑,让他不得不更加集中精力。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三七手腕上的伤口终于缝合好了,仇赤呼出了一口气,快速的拿出药箱里的纱布和药膏给白三七包扎伤口。

“将军,白小姐失血过多,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待会儿我去煎几服药拿来,按时服用便好,吃食方面也是需要多加注意,多喝一些滋补的汤和补气补血的药膳,忌辛辣重油,不可吃寒性的东西,这几日最好静躺不要外出走动,也不要吹风,现在正是身体最为亏虚的时候,如果感染风寒恐有性命之忧。还有就是白小姐这么一遭,以后身体必定会落下病根,往后就算伤好了,滋补的药膳也要继续吃,我先告退了。”

门关上,仇赤背着医药箱走了。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楚丘站在床边没有动静,只是抱着手低着头垂目,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神情冰冷,带着压抑的冷漠,眼底却划过一点奇怪的情绪。

白三七紧锁着眉头,一张小脸失去血色变得更加苍白,看上去脆弱易碎,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消失?

楚丘唇齿间反复研磨这两个字,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狠戾,眉眼微抬,紧紧的锁住了床上的人儿。

三天后。

白三七梦到了现代的事情,她梦到了身边所有的好友和老师,还有自己的家人。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回去了,她从熟悉的床上醒过来,手边是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赫然是她看的那本小说。

房间依然和昏迷的那天陈设一样,排列整齐,干干净净,屋外一轮明月正在下坠,街上路灯明亮,偶尔有车辆驶过。

墙上挂着她高三参加全国舞蹈大赛得到第一名时候领奖的照片,定制的玻璃橱柜里放着她从小到大的舞蹈鞋。

另一个柜子上面,全部都是各种奖杯奖牌。

全部都是她一路成长的痕迹和辛苦的汗水,也是她梦想的基石。

白三七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水,她悲伤的伏在床上哭泣。

这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

想到这,她连忙爬起来检查自己的手腕,上面光滑如初,没有一点伤痕的样子。

她记得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好久,她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疼痛的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的手腕上已经被割开了一个很大的伤口,鲜血在不停的流。

一瞬间它感觉的不是疼痛,是血液从身体里离开的害怕和慌张。

正在她拿着刀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的时候,门被打开,楚丘从外面走进来。

她记得楚丘看见坐在地上的她的时候,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愤怒,随后便是暴怒的走向了她。

那时她的身体流失了太多的血液,已经不足够支撑自己来向楚丘的暴怒从何而来。

她只记得自己昏倒在他的怀里,随后便去到了一个黑暗的时间,那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特别冷。

她走了很久也不见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声音,最后累了之后,她便原地坐下。

或许自己会死吧,那时候她想。

或许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恍惚间看见一抹极亮的光线,自己又陷入沉睡当中。

如今,重新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她唇角自嘲一笑,终究什么才是梦呢?

到底什么才是现实?

“醒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音响起,平平淡淡的很有个人特色。

白三七眼睫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过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由得皱眉。

“是晚上了吗?”她的声音虚弱,身体没有太大的不适,除了手腕有些许疼痛。

出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白三七分清了他在那个方向,“不是。”

不过他回答的两个字却让她的心猛的一沉,她大致的转头“看”向楚丘的方向,颤着声再次确认道,“这是白天吗?”

楚丘坐在床边,眼底有一点乌青,眉眼间有些疲倦,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合眼,听到白三七的颤抖的声线,他似是轻笑了一声,只不过白三七没有听见。

“是啊,今天天气很好,外面阳光很大,不过你身体虚弱,暂时不能出去。”

什么?!

白三七瞪大眼睛,挣扎着要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手腕上的伤口,“嘶!”

“怎么了?别动。”

楚丘皱眉,看着白三七氤氲出红色的纱布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控制的戾气。

白三七被疼痛刺激的镇定下来,她摸索着找到楚丘的方向,随意扯到了他的一点衣角,害怕的哭道,“楚丘,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是吗?”楚丘垂目,他的衣袖被白三七的一只手拉着,那样的无助和彷徨。

似乎真的永远不能离开他,只能依靠他,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我叫仇赤来给你看看。”他语气多了几分不真切的焦急。

看来还得多练练这样的语气才能行啊。

他轻笑着想到。

白三七点头,眼角落下几滴眼泪。

为什么会一觉醒来就使命呢?

难道真的跟失血过多有关系?

很快仇赤再一次背着医药箱匆匆进入苍梧院,他是发现了,自从白三七进入将军府后,他这一年来苍梧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知道的说他是个神医,不知道的以为他就是一个花钱就能请到的老头郎中呢!

果不其然,这一次还是跟那白姑娘有关。

他放下探脉的手,装模作样的去检查了白三七的眼睛。

其实,早在昨天夜里,不知为何楚丘突然去到了药方,半夜敲响他的门,他还以为出啥大事了,不成想,他只是吩咐他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连夜做出一种能让人短时失明的药。

没想到这药竟然是用到了白三七的身上,他有一些懵。

照理说,将军应该是喜欢白三七的,自然不可能给她下药让她变成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这年头哪有这么追人的。

但是看着楚丘淡淡的眉眼,轻轻的看向他。

仇赤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道,“白姑娘,你这失明多半是因为体虚,亏损太大导致的,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开一些药,你只要按时服用,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了,但是,如果你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那说不定就是永久性失明了。”

听到喝药就能恢复,白三七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来自一个现代人的基本常识,就真的相信了仇赤说的话,感谢的答道,“谢谢您。”

“哎,不用谢我,你应该谢的人是将军,这三天都是将军一直在照顾你,守着你,连晚上也守着,就怕你有个好歹。”

楚丘轻轻抬眼,斜着看了他一眼。

仇赤挑挑眉,摸摸胡子背着药箱起身,“好了,姑娘,你好好修养吧,切勿思虑过重了。”

白三七点点头,轻声谢道,“谢谢仇先生。”

“哎好,走了。”

世界依旧是一片漆黑,白三七只能通过轻微的关门声判断仇赤走了。

耳边能隐约听到几声鸟叫,其余的安静的让她害怕。

她不自觉伸出手,秀眉微皱,试探的喊道,“楚丘,你还在吗?”

空气静谧了几秒,并没有人回话。

白三七叹了一口气,以为楚丘早已经出去了。

稍一会儿,听见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未收回的手便被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包围住了。

“楚丘?”她略带欣喜的喊道。

“是我,我没走。”楚丘俯下.身,身子探到她面前,似乎让她能够听的更真切一点。

两人的距离极尽,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白三七失去了视力,反而其它的感官都增强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面上有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脸倏的一红,她不禁想要往后退,可是又觉得自己反而这么做太矫情了,便硬生生的这么僵持着。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失明导致的,她现在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所以她更害怕两人间的沉默。

更害怕和楚丘分开。

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终只有楚丘能让她稍微放松戒备,能让她感受到安全的感觉。

“你能不能不要留我一个人?”

少女的嗓音清甜又柔和,带了两分委屈和害怕,软软的传到耳边听着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楚丘古井无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到她彷徨无助,只能依靠自己的样子,无端心里生出几丝莫名的愉悦。

他微微勾唇,嗓音低沉,“你好好吃药,我会守在你的身边,哪也不去。”

白三七一听,暗淡的眼睛睁大,迫不及待的点头,生怕答应的慢了,楚丘会反悔一样。

扣扣——敲门声响起。

“将军,我来给三七送药,这是仇先生吩咐我拿过来的。”知书达理的声音响起,杨夭绍温和的嗓音穿过门扉进入屋中,里面带着满满的担忧与心疼,到让人觉得有几分看不透,不知真假。

她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楚丘没有反应,白三七更不会有什么动作。

不过听见是仇赤送过来的药,她犹豫了一下,扯了扯楚丘的袖子,“是仇赤先生送过来的药,让夭绍进来吧,我想快点好起来。”

楚丘不动声色的捏紧了她的手,顺势坐到她的床边,两人距离又极近,这样看着便亲密无间,倒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模样。

“进来。”他淡淡开口。

杨夭绍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隐约能听到白三七虚弱的声音,她垂目站着,漆黑的药碗里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听到一声淡淡的“进来”,她眼神动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得体事宜,动作轻缓的推开门,盈盈向里面走去,全然不像一个丫鬟该有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不过,她得体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几秒,看见楚丘和白三七亲密无间的样子,她的表情几欲端不住,托盘因为手的用力微微抖动,漆黑药碗里的药汤也随着颤抖,映着她的脸显得有几分扭曲和狰狞。

她咬紧后槽牙才堪堪维持住笑容,眼里挂上担忧的神色,抬着托盘走上前,

“将军,这是仇赤先生让拿来给三七喝的药。”

楚丘淡淡的额首,一只手依旧没有放开白三七的手,另一只手准备拿过托盘里的药碗。

杨夭绍却有自己的私心,退后两步让楚丘的手落了一个空。

楚丘皱眉,瞬间抬眼盯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她就是一个永远看不进她眼里的蝼蚁。

杨夭绍低头,指甲已经快掐进了木质的托盘里。

白三七到底凭什么能获得楚丘的偏爱与宠溺,明明一开始在若云寺是他救了她,明明自己的出身比白三七好,明明自己长得和她不相上下!

她可以比白三七更听话,更讨他喜欢!

“拿来。”楚丘带着压迫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降到零点。

白三七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个大概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出声,坐在原处,低头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将军,还是让我来伺候三七吧,这样的下人活计怎么能让您干呢?”杨夭绍勉强笑着道。

楚丘挑眉,收回了手,随意的掸了掸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出来的话,却能诛一百个杨夭绍的心,“你也知道你是下人,就不要做一些不讨主人家喜欢的事情。哦,对了,你在将军府下人的职位还是跪在我面前用丞相府百余条人命和手足流放换来的,可惜了,自古跪着求来的东西虽然拿到了,但也不算太光彩,特别你了,杨小姐?真是令楚某大开眼界,我平生征战沙场无数,什么穷凶极恶的悍匪流寇都见过,可还没见过如你一般卑劣的人。若是还想要在将军府当差,那就好好做一个伺候主人的丫鬟,穿该穿的衣服,说该说的话,明白了吗?”

一番话说下来,杨夭绍的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她虽然紧咬着后糟牙,都快咬出血来,可是还是有泪水砸到了地上。

被楚丘这样当着白三七的面羞辱,她宁愿去死,可是她不能死,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楚丘!

总有一天楚丘会看见她的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她,会后悔今日对她的万般数落和羞辱!

“知道了,将军教导的是。”杨夭绍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楚丘还没完,杨夭绍的心计和扭曲的神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他根本不会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不过,人只要进了将军府,就得守将军府的规矩,做自己本份的事情,收起自己拙劣的心机和手段。

“我知道三七心地善良,我记得你们俩初见的时候便是在若云寺后山,三七救了你一命,可是你不要想着她救了你的命就得把你当作姐妹来照顾,既然是她救了你,你更应该做牛做马报答她,不要还以为自己是丞相府的小姐,往后还是守好规矩,该叫什么便叫什么,自称奴婢,明白了吗?”

听到若云寺相救一事,杨夭绍有些恍惚,若云寺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完全和上一辈不一样,白三七出现在若云寺出现的莫名其妙,甚至如今想想,有几分刻意的感觉。

楚丘的每一字一句无疑不是在抽她的脸,戳她的心,“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