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时,沈宇珩特意叫上陆嫣然一起。意在告诉她南下之事。
人到了之后,沈宇珩有些吃惊,不知是太久没关注她的缘故,亦或是来皇都接触的人过于复杂。总之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不似从前那般单纯。
“王爷?”
陆嫣然入座后,声音温顺,表情乖巧。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沈宇珩见她这般规矩,在心里自嘲道:“真是最近事太多,思绪纷乱。看人也太过负面了。”
面上依旧笑脸相迎,温声询问道:“嫣然最近在学堂怎么样?”
陆嫣然应付起这种话来得心应手。随变说了几句,还不忘对沈宇珩千恩万谢。
沈宇珩自是信了她的话,他心里的陆嫣然总是带着一层陆鸿信的光环。其实并未真正了解过这女子。不过这些眼下都不是最重要的。
于是思量了一下,就把将要南下之事告诉给她。
可沈宇珩还是太天真了,陆嫣然整日与朝中贵臣之女相处,再加一个她有心插柳。消息自然早就知晓。
但陆嫣然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有声有色的询问道:“王爷此次南下还请多注意身体。莫要太过劳累。不知王爷何时归来?”
“段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年,具体还要看百姓们的瘟疫控制情况。”
认真回答道。
陆嫣然面色担忧,低头佯装思量,接着抬头望着沈宇珩的眼睛体贴的说道:“王爷且放心去,嫣然自会照顾好王妃和自己。等着王爷平安归来。”
这话说的极其漂亮,让沈宇珩万分感激,柔声说道:“本王走后,王妃自会回李府。届时嫣然独自住在王府怕是略有不便。不过,本王已命人将学堂旁的一座宅院收拾出来了。随不如王府宽敞,但也淡雅的很。适宜你居住。”
闻言陆嫣然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李檀儿竟然会回娘家。连自己都不能住在王府。在心里飞快算计此事对自己的利弊。随后脸色有些缓和,追问道:“王妃为何不留在王府呢?”
沈宇珩毫无防备,随口说道:“王妃她独自住在王府本王不放心。”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明显一愣。看了眼陆嫣然的表情,连忙往回说:“李夫人最近身体有些不适,王妃回去看看。”
陆嫣然面上点了点头,可并没有错过沈宇珩表情的变化。极度敏感的她已经感觉到此事的不简单。
回到房间后,依旧在琢磨这事。这堂堂皇都青天白日的,李檀儿一个王妃又是朝中重臣之女。有何不放心的。莫不是不放心她私会别人?可据她了解,李檀儿并不是这种人。何况回了李府就能阻止她私会了吗?
此事必有古怪,值得仔细推敲。
一旁的流芳察觉到了不对轻声问道:“小姐,我们真的要离开王府别府居住吗?”
关于此事,陆嫣然还是愿意的。得意的说道:“如此甚好,少了些眼线与目光。做些什么事也方便些。”
“那小姐是在苦恼些什么?”
流芳疑惑的问道。
“据钱依依说,王爷是主动请愿南下的。这就很令人深思了。这并不是王爷的行事作风。”
陆嫣然转动着手腕的玉镯,边思量边说着。
她心中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关于李檀儿的关于沈宇珩的。甚至苦恼自己明明与这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毫不知情,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流芳却不想她想的这般复杂,她只关心她们主仆二人,谨慎开口道:“小姐,王爷走了我们岂不是在皇都没有靠山了?况且奴婢听说这瘟疫很是严重。万一……”
说到这里,她警惕看了看门口,凑到陆嫣然耳边,小心说道:“万一,王爷他永远留在了南方。我们岂不是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嫣然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下握住流芳的手腕,越握越紧。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李檀儿与沈宇珩有事瞒她,却忽略了如此重要的问题。她越想越慌张,眼下尚可以利用沈宇珩身份,在皇都行事。可之后若是他人真的死在南方。那自己该怎么办?
流芳后脊同样一阵冷汗,恐惧占据了内心,甚至让她忽略掉胳膊上的疼痛。
陆嫣然脸色同样不好看,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心里快速推敲了一番,凡事都有两种可能性。
在她眼里沈宇珩并不傻就像他并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纨绔。既然他敢自荐就说明是做好准备的。不会那么轻易死在南方。
换言之,若他过分轻敌亦或是时运不济,如流芳所言了。那这段时间她务必要做好万全准备,寻找另一座靠山。
一个能与沈宇珩匹敌,在皇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能助自己在往上走一走。真的在这里站稳脚跟。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凡是有头有脸的她无一放过,通通巴结着。以至于眼下在皇都官家小姐的圈子中,小有名气了。
可眼下看来,她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
盘算清楚后,轻轻松开流芳的手腕。上面已出现清晰的血印。陆嫣然顾不上安慰她。略带紧张的吩咐道:“流芳,我要知道当今朝中形式。只有我们找到新的靠山,才不至于被吞没!”
流芳眼含热泪的看向自家小姐,仿佛这诺大的皇都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小姐冰雪聪明,万事听小姐吩咐,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月色阴沉,被厚厚的乌云笼盖。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夏日的闷热与阴沉像是在提醒众人,暴风雨要来了。
李檀儿被这天气闷的难受,水果捞和冰块都拯救不了她内心的堵塞。她恨不得有台空调在旁边24小时跟着自己。好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思考事情。
不得不承认李檀儿被三王爷的几句话弄得坐立不安。
她虽然不会傻到去相信沈宇珩毫无准备的南下。可只要一刻不说清楚,悬着的心便一刻放容不下。
她这么在意这件事,除了那个噩梦。还有更严重的以后。还未发生的事才最令人惊悚。
就比如沈宇珩若真凉在南方,她成了死者家属不说,还要面临一个人对质所有人。他们可能会觉得她只是个丧夫的弱女子,不太计较。可还有个心胸狭隘的太子。
就算是太子放过她了,可摘星楼是开不成了,心血白费。若是带着一家人逃跑又能跑到哪里。
万一圣上突发疾病太子登基,那碾死自己不就是板上钉钉,没跑了嘛。
而且沈宇珩再怎么说也是战友,就这么白死了?自己还要留着命给他报仇。
越想越悲观,李檀儿忍不住对着月亮质问道:“你让我穿过来,就为了难为我吗?!一条活路都不给过分啊!啊啊啊?”
大半夜的对着月亮叫嚷也是没谁,可她刚喊完,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响起,振聋发聩。
瞬间劈掉了院子中高高槐树的枝干。像是在回应李檀儿刚刚宣泄的不瞒。
李檀儿被吓得瞬间老实了,连忙缩回脖子,还不忘紧紧关上窗户。
“哎,看来老天爷都要跟我做对了。”
垂头丧气的说完,一头栽倒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外面的雨轰隆隆下了一整夜,像是准备把夏日的燥热一同洗干净。给这阴沉沉的天换一番模样。
可即便如此,大雨也终究有洗刷不掉的东西,肮脏的人心,以及贪婪的谷欠望。
可风雨过后的七色彩虹,又会给人新的希望。被大雨冲刷过的路也格外清晰。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光照的更远些,路才能走的更清晰。
李檀儿听着雨声一夜没睡,她为了不让自己再消沉下去,决定去寺庙中走一趟。看看菩萨能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