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扉、发小和巫婆再也没有向前走,直接从遇到金峰这里下了河堤,从上次和龙岳他们走过的那条道向回走。
三个人都不说话。
到了岔路口,巫婆走了。
现在就剩下,发小和路扉。
“你咋提前不和我说一声呢?”路扉有些失落后的抱怨,“你看把人把作地?”
“哎呀,谁知道是这样的呀!”发小讪笑道,“我原先也不知道,巫婆他同桌贾鸿渐就是你老同桌她弟呀,我给巫婆说那个‘洋娃娃’来着,人家巫婆笑个不停,这才闷不腾腾地告诉我,那是他同桌姐姐……”
“你就多事儿地很么!”路扉指着发小道,“看看今个这个人丢大咧;你看巫婆,想笑,又硬憋回去咧那个怂样子!”
“呀呀,你看这名字也没有连着,他姐白白净净,这货黑不溜秋,还都在二年级,谁能想到那是姐弟俩?”发小挠着腮帮子道,“我原先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情况呀,还有金峰,我也不知道呀,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呢,今个刚好停电咧,我以为是个好时机呢,要不然早和总管逛去咧!”
“你确实应该和总管去打情骂俏,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路扉越说越不开心,“再嫑说咧,走,回!”
回到家里,路扉直接去了厦房,打开灯,反身又插上了门。他顾不得卸去身上的黄军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装书的纸箱子。
那是他初一和初二时的一些不用的旧书。
路扉从中间抽出一个蒙着牛皮纸封皮的本子,那里面全是路扉的速写、素描像和宫装仕女图,宫装仕女图分明就是贾娟的模样……
路扉一把撕下了那个牛皮纸的蒙皮,里面是一个A4纸大的素描本,那封面上一行隽秀的字体,“赠给路扉,贾娟。”
那天晚上在苹果园看见的一对狗男女肯定就是金峰和贾娟,发小说他们在“行壶”,自己当时还取笑他是‘火眼金睛’,现在看来最可笑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路扉一把又撕下了那张封面,扯成一绺一绺的细条
子,然后找出一个剪刀再把那些细条
子剪成纸渣渣。
他用剪刀的刀尖撬开那装订的订书针,把那些宫装仕女图,也一张一张抽了出来,如法炮制,他甚至还不解恨,找来一个尿盆儿,把那些纸渣渣浇上煤油灯匀出的煤油,划了一根火柴,直接扔了上去。
“扑哄”一声,蓝焰升腾,煤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看看那些纸渣渣化为灰烬,仅有微弱的余星火光,路扉掏出撒
尿的家伙,直接洒落上去。然后端着那盆尿泥直接倒进了茅房!
干完这些事情,路扉这才悻悻地去了堂屋胡乱吃了些东西。
“今个回来的有些早呀!”父亲道。
“学校停电咧,”路扉道,“今个就早点来了。”
“还以为你们学校今个临时放假了呢,”父亲絮絮叨叨,“支书家的金峰整个下午都在河边逛荡呢……”
“哦……”路扉含混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堂屋。
路扉感觉父亲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上了一把盐。
来到厦房,发下已经来了。
“啥味道?啥着火咧?咋有股子煤油味道?”发小连连发问。
“没啥!”路扉不冷不热地道。“刚才点了几个烂本子,有点厚,不好点,泼了点煤油……”
他这一刻感叹发小的鼻炎为什么这回就没有发作,还真他哥的鼻子好使呢!
“咦,咋这么多你的画像来!画得好蛮不错的!”发小赞许道,“惟妙惟肖的,这谁画的?”
路扉现在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这些自己速写、素描像也一并处理掉!因为是自己的肖像,就一时不忍,手下留情带来的就是现在不知道如何应声。
“那是过去的美术课上的素描,我正要扔掉呢!”路扉掩饰道,“占地方地不行!”
“给我两张吧,”发小道,“真的画得挺好的,我有时间也学着画两下子,你看咋样?”
“你真要学画呀?”路扉道,“我这里有一本我四爸过去用过的《三希堂画谱》呢,你可以拿去看看……”
路扉随即从那个书箱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递给发小。
“呀,这是毛笔画呀,我一看见毛笔就头疼,”
发小笑道,“小时候最犯难的就是写毛笔字咧,现在握笔都手抖的不成,不要,不要……”
看着实在拗不过发小,路扉道,“那这些全给吧,但有一点,不能拿到学校去,更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咧,这些画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发小拿过那二三十张素描,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饶有兴致。
“人家这谁的技法真的不赖呢,线条勾勒,明暗对比,炭条的运用都是很有些水准的,”发小赞叹道,“有些功夫呢,感觉比乐老师还画得好呢。”
乐老师是学校的专职美术老师,这所初中的美术课素描启蒙基本都是他教授的。路扉也曾受过他的指点,当然乐老师当年对贾娟的画作更是赞不绝口。
“你还蛮会欣赏吗?”路扉瘪着嘴道,“这小画作,当年乐老师可是一张也没看上过!”
“不会吧!”发小质疑,“咋可能呢?”
“真的,是一张也没有入他的法眼……”路扉阴着脸,也不看那些素描。
也许路扉讲的是事实,乐老师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些画作。那这些画作不就是没有入乐老师的‘法眼’吗?这只是主动和被动的关系。好比物理上的‘相对运动’,只是参照物不同罢了。
“那也可能是乐老师妒忌人家,一个学生比一个老师画得好,老师心里不美气,也是常见的嘛!”发小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辩护,但他感觉自己掌握了真理。
这一刻,路扉是真的全身心地厌恶着发小,纯粹是个死脑筋,有些‘犟毬不进尿壶的’神韵。
路扉虽然感觉这货今天咋那么可憎的来,但又不能明确地发作,只好顾左右而言它。
“你咋那么钻牛角尖的来?”路扉有些愠怒,“再逼逼叨叨的,就拿过来一并烧了去!”
“咋咧吗?咋啦吗?不至于吧?”发小皮笑肉不笑道,“惊喜办成了惊吓,还真把人给得罪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