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着两个人，顾轻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有点想哭，但是又不知道眼泪从何而来。
只是看着齐王夫哭了，她也想哭。
齐王夫白微，从来都是以盛宠闻名，诟病者不知几何，可却始终没影响齐王敬他，爱他。
“白叔，您和齐王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啊。”顾轻语胡乱的揉了揉眼睛，想要岔开生与死这个沉重的话题。
齐王夫看着顾轻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似乎到了京中，便再也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将他们的感情当成一场笑话，可很多事情，只有当局者才知道。
事情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齐王苏以然初到边塞。
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赵贵夫在世时候，还有个人能约束着她，自打赵贵夫病逝后，她行事也愈发的乖张起来。
名声一日比一日浑，即便是和现在的顾轻语相比，两个人也是半斤八两。
先帝瞧她是既不顺眼也不顺心，干脆一道圣旨，给他扔到边关历练去了。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先帝给她挑了一个最轻松的职务。
苏以然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快，她对一切的新鲜事物都格外好奇，塞外是她不曾涉足的地方。
但是真正的到了，苏以然再也没有这高兴的劲儿了。
那里风沙很大，她到的时候又已经是接近冬季了，还未下马车，那沙子就顺着车帘的缝隙钻进来，迷了她的眼。
那沙子在眼睛里极为难受，直到到了镇国公的府邸，她都觉得有什么东西磨得自己眼角生疼，她抬手想要揉眼睛，却被人拽住了。
低头看去，是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生的分外精致不说，眉目间还隐隐约约有股媚色。
若不是穿着女装，她都会以为是谁家的儿郎。
那小姑娘拽着她的衣角，小声道：“会伤眼睛，不能揉，我给姐姐吹一吹，将沙子吹出去就好了。”
她眼睛难受得紧，也顾不得气度礼仪，半蹲下
身子，任由那小姑娘扒着她的眼皮，轻轻往上吹气。
她再睁开眼时候，果然眼睛已经没有了不适的感觉，但她也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等苏以然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得知了那小姑娘的身份，她是镇国公白玉唯一的孙女，白微。
说起来，这白微也是个可怜人，在她五岁那年，父母便战死沙场，诺大的镇国公府打那以后便只留下了孤苦伶仃的祖孙二人。
白玉虽然宠她，但在教导上却绝不含糊。
苏以然每天都是听着白微练武的声音悠悠转醒，又伴随着白微读书的声音悠悠入睡。
她在塞外没有朋友，塞外也没有能让她花天酒地的地方，所以她每天的固定曲目就是趴在窗户上，看白微练武。
她虽然不成气候，但是单论武艺这方便，在京中没有同龄人能与之媲美。
所以瞧见白微有时候动作不对，她也总是喜欢提点两句，这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熟了。
“小白，你们这儿有没有马场，你光练武不会骑马怎么行，姐带你骑马去。”
苏以然属实是闲的没事儿，便起了带白微逃课的心思。
她一直好骑射，就连处处瞧她不顺眼的先帝，也少不了夸她骑射出众，有太祖的风范。
可京中子弟能弄到的都是些个已经经历过几代驯化的温良品种，若说起这马，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塞外的汗血宝马。
之前没有机会，这眼下不就来了机会，但是叫她一个人去，她总是觉得太过无聊，要是能把白微糊弄去，才算好玩儿呢。
“我不去，今日的马步我还未扎。”
“去嘛，我的好妹妹，姐姐给你买糖吃。”
“我不喜甜食。”
“……”
白微年岁小，但是性子却是个好强的，任凭苏以然是好说歹说，都没有半分的好颜色。
苏以然只觉是自己自讨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有句俗话说得好，这人倒霉的时候，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不过三炷香的时间，走着出去的苏以然就被抬着回来了。
这一下可把白微吓坏了，趴在苏以然的床边儿，眼泪簌簌便落了下来，打在那被子上，印出一朵朵的花来。
苏以然想抬手给白微擦去眼泪，但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这刚一抬手，手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去。
这一下可把白微吓坏了，当时父母离世的恐惧再一次的笼罩住了他，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哭喊道：
“然姐姐，你别死，以后我都陪你去马场，你别死……”
“咳咳，我没事儿，就是训马的时候摔了下来，叫那畜生踩了一脚，但那马是真好，浑身似火，两眼有神，四蹄如盆，尾扫残云。”
“你说的那是赤兔。”白微带着哭腔反驳道。
瞧见白微不是嚎啕大哭了，苏以然松了口气，反驳道：“那马就和赤兔一样，是黑中透红红中透亮，漂亮极了，等改日姐姐抓了送你。”
苏以然哪里知道女孩子哭该怎么哄，只得拿出了京中听书学到的那么几句话出来逗白微，不过那马，她确实是想送白微的。
她才刚到马场，就瞧见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马，前胸宽阔，臀部滚圆，浑身像是擦了油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第一眼瞧见，便觉得那马白微一定喜欢，所以即便马场的人一直劝他说那匹马是马王，她也选了那匹马。
结果就是躺尸在这里了。
白玉得知此事，立马从军中赶了回来，瞧着苏以然还有命在，心中也不再担忧。
剑眉一蹙，沉声呵斥了白微一顿，叫白微好好照顾苏以然，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小殿下能被远派到塞外，便是已经被驱逐除了皇位之争，可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她也得上书告知一声。
都说天家无情，她如今确确实实瞧出来了，小殿下细皮嫩
肉跟个儿郎似的，陛下也忍心给扔到这苦寒的地方。
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陛下留了小殿下一条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