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振国少爷

“虽说不是正品,但也不代表没有价值。”

丁禹曲起手指,在鸡缸杯的壁沿上轻轻地弹了几下。

音色清亮,隐隐有龙吟之声。

他依稀记得,这种康乾年间仿制的鸡缸杯在几十年后掀起过收藏热潮。别说这么好的品相,就是略有破损,价值也在几百万元以上。

“建军哥,你刚才不是说五百块钱有人收吗?我只要两百块,你以前在文宝斋干过,帮我想想办法行不行?”

听丁禹说仿制品也有收藏价值,向小军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建军身上。

刚才听得真真切切,周建军说过五百块钱有人收的。

可是周建军连连摇手:“这个忙我帮不上,你先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只杯子从哪里弄过来的。”

“还有,昨天夜里被人追了一夜,到底怎么回事?”

见向小军不说话,丁禹接着周建军的话头继续追问。

向小军憋了半天劲,冲着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说:“是我偷来的,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不是我们满不满意,我和你建军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惹上麻烦。”

向小军话音刚落,周建军抡起拳头就要教训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丁禹抢先一步,拦在二人之间。

再三追问,向小军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天下午,他在文庙地摊上发现了这只鸡缸杯。

地摊老板开价五十块钱一只,向小军拿不出钱,回家翻箱倒柜,正好被送饭回家的胖阿姨发现。

胖阿姨当场发飙,说了几句狠话。向小军不乐意了,摔杯子走人,在门口碰到周建军和丁禹。

冲出家门之后,他又回到古玩市场,看见有个穿着花短袖戴蛤蟆镜的男人正在跟地摊老板讨价还价,讲价的东西就是那只鸡缸杯。

可把向小军急坏了,这可是他看中的东西,过几天转转手肯定能赚不少钱。

正要上前阻止,那个穿着花短袖的蛤蟆镜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丢到地摊老板面前说:“差不多得了,两百块钱,连这套青花对碗一并归我。”

“这这这……”急得地摊老板说不出话来,捂着那两只青花对碗不松手。

向小军心想:好你个大金牙,装模作样有意思吗?鸡缸杯五十块钱一只,青花对碗八十块钱一套。我都没还价,是你亲口跟我说的。现在人家多给七十块钱,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矫情个屁。

所谓无奸不商就是这个道理,遇到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

向小军这种没钱的小屁孩,能跟财大气粗的花短袖比吗?

“行了,老板你也别较劲了。我这位小兄弟出的价格不低了,就你这只鸡缸杯,也就五十块钱的价。虽说这对青花碗品相不错,但也值不到一百五十块钱呐。”

跟花短袖一起来的瘦削老者开始打圆场,他不但把鸡缸杯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而且把地摊老板捂在手里的青花春耕图对碗的历史讲了个明明白白。

“老同志,你是?”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地摊老板的戏演不下去了,呲牙眯眼望着瘦削老者试探性地问道。

“呵呵呵,鄙人姓张,也是吃这碗饭的。”

瘦削老者乐呵呵地站起来,有意无意在花短袖的肩膀上点了两下。

意思很明显,不卖走人,没得谈了。

“姓张?是不是高大瘦削,戴副金丝边眼镜?”

丁禹忽然问了一句,惊得向小军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当时你也在文庙吗?”

当时丁禹确实在文庙,而且还是跟周建军一起去的。

只不过文庙广场拐弯抹角,向小军说的地方跟文宝斋隔着两条巷子。

加上时间略有出入,没有和向小军碰面。

丁禹所料不差,瘦削老者正是张志勇的父亲张俊生,花短袖戴蛤蟆镜的年轻人来自燕都。

那辆京字牌吉普车就是他的,张俊生带他前来拜访南门地主。

文庙古玩在江南一带名声赫赫,要想在这块地面上混,不得不拜南门地主的码头。

张俊生他们来得比较晚,正是周家叔侄离开,丁禹追赶邵晨的空挡。

东广场上的地摊已经全部撤走,只有西广场上还有几个摊主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他们把吉普车停在西广场,捎带手捡了两件大漏。

向小军悄悄尾随,听见张俊生喊那个年轻人振国,具体姓什么不知道。

二人从吉普车上取了四包糕点两幅字画,花短袖举着新买的青花对碗对张俊生说:“好事成双,加上这两只碗,正好凑个整数。”

“呵呵呵,振国少爷果然阔绰。光这赤壁图绢本短卷便已价值不菲,再加上这对康熙年间的青花春耕图对碗,老陆怕是夜不能寐了。”

花短袖昂首笑道:“张叔过奖。此次南下,太多地方需要仰仗您了。少爷二字,万不敢当,张叔您喊我振国就行。”

“既如此,张叔就倚老卖老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请明言。”

“那是自然,张叔您就跟我亲叔叔似的,在您面前,我还客套啥呀?”

花短袖扶住张俊生的肩膀,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志权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改天喊王叔出来,就说是我的家宴。”

“啊,这这……谢谢振国少爷。”

“你看你,又喊少爷。”

“哦……嗬嗬嗬,看我这脑子,上了点年纪,记性差。”

张俊生笑得跟济颠和尚似的,扶着花短袖往文宝斋走。

“他们走得急,车门忘了锁。我看鸡缸杯就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就给拿过来了。”

向小军挠着头皮,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那你怎么会被人追到藏书镇的?”

丁禹望着向小军的眼睛,冷冷地问。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呀。我哪知道会被人发现?当时天都暗了,吉普车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等我走到西广场东南拐子上,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七八个人。”

“那是南门地主看场子的暗桩。”

周建军点了根香烟,把烟盒子和火柴丢给丁禹。

“对对对,肯定是南门地主的暗桩。追了我一夜,好几次差点被他们抓住。对了建军哥,你在文宝斋干过,认识那些暗桩吗?”

向小军撩起黄军裤,给周建军和丁禹看他腿上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在哪里蹭出来的。

“谁让你偷人家东西?被金剪刀盯上的人,基本上都会死得很难看。”

“那怎么办?建军哥你得救救我。”

吓得向小军瑟瑟发抖,缩头缩脑往四周扫了好几眼,揪住周建军的衣服躲到背后。

“凉拌。”

周建军把烟头丢到地上,冲着林子里朗声喊道:“二哥既然来了,请现身吧,老三给您赔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