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文宝斋之前,丁禹和周建军去石柏渡找过春婶。
跟春婶夫妇详细了解之后,二人对治好陆小青的疯病更加有信心了。
听春叔说,在遇到泥人超之前,春婶偶尔也会象蛇一样在地上爬行。
泥人超三针见效,临走时给春婶留了张药方,照着方子吃了五副药,春婶的疯病到现在都没有犯过。
“还有两个月就满七年了,真得谢谢那位大神医呀。要不然……呜呜呜……”
说起往事,春叔泣不成声。
“药方子呢?当年泥人超老神医留下来的药方还在吗?”
“在,我们把它裱起来,装在镜框里供着呢。每天三炷香,给老神医祈福。”
春叔领着丁禹和周建军来到堂屋,屋内青烟缭绕,淡淡檀木香,弥漫在每一处角落。
居中供桌上挂着一幅一尺来高的实木镜框,镜框里龙飞凤舞,正是泥人超亲笔所写的药方。
“什么来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可能治好你们家大小姐的病。”
丁禹从帆布包里取出抄回来的药方,轻轻地放在任志勇身边的小茶几上。
“这……”
任志勇和洪善长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丁禹,随即落到周建军的脸上。
“是的,大哥二哥你们放心。我和小禹确认过,当年有位病人的病情跟陆姑姑非常相似,也是伏在地上爬行,精神不正常。有位过路的老神医给她扎了几针,留下这张药方。”
“扎几针就好了?”
洪善长抓住周建军的胳膊,动作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丁禹只觉得面前拂过一阵微风,他就从任志勇的座位后面绕过小茶几,站到了周建军身边。
就在丁禹暗自心惊的同时,任志勇拿着药方眉头紧锁。他倒吸一口凉气,逐字逐句,将药方接连念了好几遍。
“稍等,我去去便回。”
任志勇沉着脸,心事重重地走入内堂。
洪善长问周建军:“真的管用吗?师父受不起惊吓了,你不要胡闹。”
“二哥,这么大的事情,我能胡闹吗?昨天我跟小禹就是去找那位老神医的。老神医的孙子是小禹的好朋友,这几天就会从省城回来。这张药方是老神医七年前治好的病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找她。”
“不是不相信……臭小子,有你的。”
略作沉吟,洪善长突然一巴掌拍在周建军的肩膀上,随后冲着外厅高喊:“阿二,上茶。”
阿二头飞一般地跑进来,麻溜地沏好两碗碧螺春,陪着笑脸对周建军和丁禹说:“呵呵呵,三哥,禹哥,前几天的事情多多包涵。明前碧螺春,给您二位赔礼。”
前倨后恭,态度判若两人。丁禹到现在还记得,前天来文宝斋问信的时候,阿二头扯着小雌鸡喉咙,拎着鸡毛掸子,恨不得活剥了他。
既然人家打了招呼,不能得理不饶人。
盖碗茶端在面前,丁禹双手接过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喊我丁禹吧,我可不能跟你三哥比。”
看阿二头的年纪,不会比周建军小,丁禹不敢唐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任志勇从后堂出来,把药方子递给阿二头说:“去万芝堂,抓最好的药。”
“是。”
阿二头满脸堆笑,托着药方子一溜烟跑出文宝斋。
“大哥,师父他……”
周建军近前一步。
任志勇捂着心口松了口气:“你们回去吧,鸡缸杯的事情到此为止。建军啊,如果那位医生从省城回来,劳烦你立刻把他请来。”
“谢大哥,那我们走了。过几天俞医生回来,再来拜会师父。”
周建军冲着丁禹使了个眼色,二人出了文宝斋。
“你师父怎么没露面?那张药方能管用吗?”
周建军出奇地放松,反而是丁禹比较着急。
其实他不知道,任志勇可不是等闲人物,文武全才,尤精医术。
进去跟陆远峰汇报之前,他已经对那张药方前前后后审核过好几遍。
“真是神人,如何开得出这般精准的方子?都是固本培元的绝佳药品,没想到竟然可以这么搭配。”
望着周建军和丁禹消失的背影,任志勇对泥人超的药方赞不绝口。
二十六年来,他给陆小青诊断过无数次,始终无从下手。
周建军说这位神医治好过和陆小青类似的病历,看来不会有假。
他把好消息汇报给陆远峰,陆远峰早已乱了方寸,让他尽速安排。
“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位大师兄的医术,可不比大医院里的正规医生差。当年师父中毒,要不是大哥护着,就算我二哥杀退西北帮,他老人家也不可能撑到中原。”
“那你师父的医术岂不是更高?”
丁禹随口问了一句,周建军的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不不不,你误会了。师父以前在复兴高中教语文的,除了会背出师表之外,他可不会什么医术。”
“那你们怎么喊他师父?”
“你傻呀,师父只是给你带路的人。就像唐僧,唐僧教过孙悟空筋斗云吗?”
“哈哈哈,那你二师兄成了猪八戒,你是沙和尚喽。”
“滚,信不信我抽你?”周建军虎着脸,做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略微顿了顿,他接着说:“我师父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唯有这相文物的本事,那可是吴中一绝。”
临了他凑到丁禹耳朵边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听说过金牙老鬼吗?盗墓界的扛把子。他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你说南门地主厉害不厉害。”
丁禹若有所悟,只是可惜了那只鸡缸杯,若是拿回去放上三十年,就算卖不到三个亿,至少也值几百万呐。
“建军,咱俩合伙收古董吧,正好你有这方面的知识。”
“拉倒吧,别以为我在文宝斋干过小半年就是专家,上次有个小子弄了只小商鼎过来,差点把老子蒙了。”
“还有这样的事?这年头已经有仿制品了?”
丁禹问了句外行话,历朝历代什么时候停止过仿制?就连文徵明那样的画界大佬,也在专诸巷里仿制过前人的作品。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周建军发动摩托车,招呼丁禹坐上来说:“这行水深着呢,还是考虑做实业吧。二叔喊过你好多次,让你接手鸿兴印刷厂。”
“可是我现在不定心呐,章妈妈是因为豆豆才被坏人害惨了的,不把那小子碎尸万段,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丁禹叹了口气,爬到摩托车后座上。
“有什么不定心的?事情归事情做,咱们边做边查。如果真是燕振国,我替你宰了他。”
“算了,这事你别插手。”丁禹拍了拍周建军的肩膀,示意他开车。隔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既然拜了南门地主的码头,姓燕的不可能以后不露面。等我再做几笔大生意,就来帮你打理鸿兴印刷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