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总,吃完饭我帮你们卖裙子呀。”
孙泰迪端着碗跑过来,碗里汤汤水水,洒了不少香油调料,一大碗馄饨,还剩下两个。
这家伙不怕烫,一口一个,连带汤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临了不解馋,狗头狗脑,望着王惠碗里的馄饨流口水。
“行啊,正愁人手不够,缺个搬货的。”
说走就走,王惠把碗往孙泰迪手里一送,勾住他的脖子,招呼苏娟赶紧开工。
可把孙泰迪乐得,不知道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惜深秋衣服穿得多,要是换到大热天该有多好。
这家伙三两口吃掉馄饨,把碗放在地上。
冲着里面吼了一嗓子,说王惠和苏娟骑自行车,幸福幺二五让给丁禹了。
“马屁精,两面三刀的东西。”
丁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手拿了两件王惠和苏娟带过来的红裙子样品。
“走,咱俩也别闲着了,好久没回印刷厂,看看侯登科的单子安排得怎么样。”
周建军抹了抹嘴,冲着梁倩菱做了个收碗的动作,拉着丁禹往外面走。
“不急,印刷厂有二叔和阿忠守着,不会有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抓住销售机会积累资金,我跟二叔说过,年底咱们厂得增加两台印刷机。”
“你疯啦?年底还剩一个多月,一台凯德宝六万多。”
周建军懵了,前阵子周洪喜跟他说起过,说丁禹打算扩大鸿兴印刷厂规模。
没想到他来真的了,距离年底还有一个多月,两台凯德宝至少十二三万,这是说买就能买到的吗?
“我没疯,你就瞧好吧。”
丁禹哈哈一笑,冲着句月娘做了个鬼脸儿。
“月娘加把劲,千山秀水图这几天一定要绣出来哦。”
“放心,云彩渲染一下就可以了。有吴大哥帮着我,再有三四天一准能完工。”
句月娘满面春风,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往吴长青身边靠。
郎才女貌,这事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看到了吧?不是我说你,你也得加把劲。”
丁禹捣了周建军一把,周建军板着脸回问丁禹:“我的事不用你管,再多嘴,别怪老子翻脸。”
“哟哟哟,小样,还来真的了。不管就不管,打一辈子光棍关我屁事。”
气得丁禹横吹胡子竖瞪眼,发动幸福幺二五,当先骑去。
周建军的心思丁禹清楚得很,虽说跟这家伙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可是一码归一码,身边有个人喜欢自家老婆,心里面总觉得瘆得慌。
而且周建军毫不顾忌,就差跟丁禹明着说了。
“咻”
半截子香烟从脑袋后面飞了过去,周建军开到丁禹边上,跟他并驾齐驱。
“去哪儿?话都不说直接走人,你想憋死老子?”
“废话真多,跟着走就行。”
丁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加大油门,幸福幺二五风驰电掣,顺着报恩寺街拐上临顿路。
目标早就想好了,老套路,去找工业品商场谈谈生意。
庙前街上,三家大商场鼎足而立。
工业品商场属于第一百货的分支,一楼卖工业品,二三四层统统是服装柜台。相对来说,进货渠道比较灵活。
人民商场和第一百货总部不必考虑,都是定点供应,就算你磨破嘴皮子,人家也不可能搭理你。
至于另一家国字号大商场金鼎商城,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工业品商场?人家能买你的货?”
周建军扶了扶头盔,嘴巴里嘀咕了一句。
“嗖”
“滴滴”
就在他摸头盔的瞬间,一辆圆头圆脑的十三路公共汽车飞一般地穿了过去,车厢皮几乎擦到周建军的左臂。
“草泥马,开那么快找死啊?”
周建军摁住喇叭破口大骂。
开在前面的丁禹也遭受同样的待遇,这特么开得太野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有个站在窗户边上的乘客往外面丢了个香烟屁股。
那时候,马路没有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道区分。
总共三条道,最边上两条人行道,非机动车和机动车挤在当中混合行驶。
我国号称自行车王国,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想想,吴都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城市,可它毕竟也是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
大早上多少人赶去上班?
路面上乌泱泱,基本上都是自行车,一辆挨着一辆,犹如过江之鲫。
丁禹刚想追上去骂他几句,突然看到前面有个骑自行车的时尚女人。
新烫的头发,乌黑锃亮,身上穿着咖啡色的过膝长裙,挎着和王惠同款的时尚单肩包。
“麻蛋,要出事。”
丁禹摁住喇叭,飞一般的追了上去。
来不及了,那辆十三路公交车的车窗里飞出来的香烟屁股正好落入时尚女人的头顶。
昨晚刚做的新发型,头顶发丝特地吹得高高的。可能那个女人正在想心事,香烟头落在头发上没有感觉。
一股青烟立马蹿了出来,紧接着越冒越大,最要命的,是那个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
“停车!头上着火啦!”
隔着五六辆自行车,丁禹扯着嗓子大喊。
“呀。”
时尚女人似乎感觉到了,本能地伸手去摸头发。
说时迟那时快,丁禹猛轰油门,从两排自行车中间的空隙里蹿了过去。
一把拍开那个女人的手,随即噼里啪啦一通乱打,总算把香烟屁股从女人头上扫了出去。
“流/氓!你想干嘛?”
女人跳下自行车,一只手捂住头发,另一只手指住丁禹高声怒喝。
“你头上着火了。”丁禹解释。
女人如何信得过他?满脸通红,骂得更加凶了。上来揪住丁禹的衣领子,要拉他去派出所。
“这位女同志,确实是你头发着火,我兄弟好心帮你。”
周建军赶上来,替丁禹说话。
“你兄弟?哼!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走,谁都逃不掉,跟我去派出所。”
好了,女人停好自行车,连周建军的衣领子也被她抓到手里。
“姑娘,我来说句公道话。人家好心帮你,怎么可以往人家头上乱扣帽子呢?不信你看看,这就是刚才从那辆十三路公交车上扔出来的香烟头。小伙子你哈口气,让她闻闻有没有抽烟。”
街边卖报纸的老大爷颤巍巍地走过来,两根手指头,捏着被丁禹拍掉的香烟屁股。
“切,谁信你的鬼话。以后再敢动手动脚,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那女人自知理亏,飞快地理了理头发,跳上自行车走了。
“老大爷,谢谢您。今天要不是您给我们作证,我们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丁禹和周建军连声道谢。
老大爷呵呵呵地笑着,挥挥手,让二人赶紧上班去。
倒了血霉,看来今天出师不顺。
早知道翻翻老黄历,看看日子再出门,否则一天的工作都不会顺利。
果然如丁禹所料,哪壶不开提哪壶,工业品商场供销科的人根本不搭理丁禹。
“小禹,不会是你看走眼了吧?定了一万套红裙子,我看你怎么卖。”
连周建军都泄了气。
就在这时,先前在路上遇到的时尚女人,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发丝稍微有点湿,估计刚刚去卫生间照过镜子。
“小流/氓,走开。”
“唉,你说话积点德行不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是来推销红裙子的,不是小流/氓。”
实在气愤不过,丁禹扬起红裙子,在女人面前猛地一晃。
“红裙子?秋冬款的红裙子吗?”
莫名其妙,时尚女人突然换了副脸色,主动往丁禹面前走近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