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丝听脉脱胎于悬丝诊脉。
当年长孙皇后怀胎十个月不能分娩,太宗召药王孙思邈进京为皇后看病。
古时候男女授受不亲,医生给宫中妇女看病,大都不能够接近身边。
只能根据旁人的口述,诊治处方。
皇后“凤体”更是他这种民间医生不能接近的了,于是孙思邈让人拿来红线,隔着纱帐替长孙皇后悬丝诊脉,凭借精湛医术,治好了长孙皇后的病。
老俞家的听脉较之诊脉有过之而无不及。
着力点在于一个“听”字,三根手指头捻住红线,静静地贴在耳朵边上。
没多久,就看见俞天恩微微点了点头。
他收起红线说:“恭喜二叔,二婶确实有喜了。目前胎儿已经成型,只是胎音太细,营养不足。我开个方子,等建军去处州送货的时候,务必让凡老爷子去山上按方采药,可保胎儿无虞。”
“啊?我周洪喜果真有后了?”周洪喜乐极而泣,一巴掌抽在周建军的后脑勺上,冲着他吼道:“听见没有?大师和天恩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明天赶紧去送货,送完货立马回来。”
周建军捂着脑袋,满头满脸的不情愿。
“二叔,就算二婶有喜,您也不能过河拆桥虐/待亲侄子吧?这不还没有出生吗?用得着那么急?”
“兔崽子,赶紧给大师赔礼道歉。”
在周洪喜的逼迫下,周建军对着胖和尚鞠了个躬。
他捏着医院里的诊断书嘀咕了一句:“什么破医院?简直是草菅人命。”
“给我看看。”
俞天恩从他手里拿过诊断书,看了一会儿说:“没错,二婶胃部神经确实有问题,这也是造成胎儿脉象极弱的原因之一。但是不需要住院手术,待会我开方子,有一味积雪草就是治疗神经痉挛的上乘中草药。这种草生长环境过于苛刻,而且采摘的时候不能有任何损伤。”
“记住没有?别拿天恩的话当耳边风。”
又是一巴掌,急得刘娟赶紧揪住周洪喜的胳膊。
“你疯啦?孩子多大了?手底下没轻没重。”
“放心吧二婶,我就是当牛做马的劳碌命。以前你们就知道疼雪薇,现在好了,有弟弟了,能有口饭吃,我就心满意足喽。”
周建军耸了耸肩,把丁禹推到前面,这样就不会再被周洪喜袭击。
不知不觉又过去半个多小时,看门的小沙弥忽然转过身来,面对面高宣佛号。
方丈室的大门“吱呀”一声,吴长青扶着智真长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吴大哥,你没事吧?”
最急的就是句月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傻愣愣地望着吴长青。
“阿弥陀佛,女施主莫急,老衲只是认了个师弟而已。”
智真长老慈眉善目,笑吟吟地望着句月娘说。
句月娘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她低着头,捏住衣角轻轻地扭。
再看吴长青,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好像陡然换了个人似的。
胖和尚觉明躬身合十,低低地喊了声“吴师叔”。还说什么铜井山需要吴师叔多加照应,师父的宏愿依仗吴师叔之类的话。
听的人满头雾水,除了他们三个,谁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句月娘拿眼光询问吴长青,吴长青笑而不语。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吴长青之前狂放不羁的姿态少了很多,整个人变得阳光朝气,不亚于脱胎换骨。
辞别智真长老,众人出了定慧寺。
周洪喜邀请他们去家里稍作盘桓,俞天恩说家里还在给佟老爷子施针治眼睛。匆匆开完方子,仔细交代过周建军之后,带着人赶回丁禹家。
丁禹家可热闹了,老的老,小的小,当中还有一大帮子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铁生趴在床上逗俞东来和豆豆玩,邱小璐给俞天恩打下手,佟春艳在边上看,梁倩菱和句月娘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
吴长青和邵洪哲各回自家暂且不提。
丁禹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笑吟吟地对句月娘说:“月娘啊,我看时机差不多了,该带吴老爷子回大西村见见老亲家了吧?”
“小禹哥真是的,人家还没有准备好。”
句月娘熟练地洗锅做饭,给梁倩菱打下手。
“哈哈哈,小手牵得那么溜,还说没有准备好?”
丁禹故意逗她,臊得句月娘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钻出个窟窿眼儿,直接钻进去拉倒。
“油嘴滑舌,不知道跟谁学的。月娘别理他,踏踏实实在这儿住,谁的话都不要听。”
梁倩菱一边炒菜颠锅,一边狠狠地瞪了丁禹一眼。
“怎么?你还想把月娘一辈子拴在咱们家?照顾完铁生,再让人家帮着你带大豆豆是不是?”
不等梁倩菱发火,丁禹飞快地退出厨房,从窗口冒出头来继续说道:“吴老爷子等不及啦,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冬至节前一定要去大西村下聘礼。”
“唉,月娘我告诉你啊。你吴大哥祖上可是大户人家,正片西花街的房子以前都是他们家的。老爷子最喜欢你,聘礼的档次绝对低不了。”
“小禹哥说什么嘛?人家又不是看上他们家财产,我就是……”
“就是喜欢吴大哥这个人。”丁禹拍着窗台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正色说道:“月娘啊,小禹哥没有跟你开玩笑。刚才长青大哥不是说了吗?他继承智光大师衣钵,只是接引师弟,可以不入佛门,随意修行。咱得抓紧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要不然长青大哥遁入空门,月娘妹妹你就惨了。”
“瞎说什么呀?月娘不要理他。”
气得梁倩菱抄起一碗水,隔着窗台浇了过来。
幸亏丁禹反应灵敏,要不然脸上肯定得溅到水珠子。
“好好好,不跟你们说。合着我瞎起劲什么呀?又不是我结婚。”
“你给我死进来。”
梁倩菱在厨房里叫,丁禹缩着脖子赶紧开溜。
就听梁倩菱在厨房里敲了几下大铁锅,随后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对句月娘说:“月娘妹妹别跟他计较,其实呀,你小禹哥说的也是实情。婚姻大事不能拖,两个人相中了,就要说出来。”
“嗯,我听姐姐的。”
“那好,既然这么说,姐姐替你安排日子。拣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上午怎么样?”
“但凭姐姐作主,月娘没有意见。”
句月娘还是传统观念,说这句话的时候,羞红了脸。
要的就是这句话,眼见着天色尚早,做好晚饭还需要一段时间。
丁禹跨上幸福幺二五,往西花街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