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孩子太招人疼,回家说给梁倩菱听,惹得她眼圈发红掉眼泪。
“廖师母生病,她能照顾孩子们吗?”
“放心,就是重感冒加上发高烧,我已经给她扎过针。大丫挺懂事的,照顾妹妹们不会有问题。”
“可是那个地方出了名的乱,你说我们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应该想办法帮帮她们。”
又开始了,这女人菩萨心肠,见到可怜的人就想帮。
“怎么帮?虽说我们赚了点家底,如果见一个帮一个,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
丁禹也在纠结。
毕竟那几个小丫头太招人心疼。
不帮吧,对不起天地良心;帮他们吧,这要是开了口子,以后见人就帮,永远见不到底。
然而梁倩菱不这么想,她紧紧地抿住嘴唇,抓过丁禹的胳膊枕在自己脸上。
“能捻几颗是几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一起努力,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孩子们好不好?”
“傻丫头。”丁禹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掐住她的鼻尖儿扭了两下,叹了口气接着说:“野心不小,可是我们也要量力而行对不对?”
“咳唉……”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丈夫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帮人固然是好事,然而凡事有度,如果意气用事,中途而废那就不好了。
望着妻子哀怨的眼神,丁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替她把领窝处的被子压整齐。
“睡吧,天恩和佟老爷子都打呼噜了。廖师傅家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凭我们现在的发展趋势,帮助他们没有问题。”
“我说的是所有人,不是他们一家。”
女人转过身去,枕着丈夫的胳膊低低地说。
“……”
所有人?
这让丁禹无言以对。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好不容易赶上重生大潮,只想让老婆孩子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对于这个目标,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完成。
可是所有人怎么说?
天底下可怜的儿童何止千万?
真如他刚才说的,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即使富可敌国,也不可能眷顾到那么多人。
孟尝君也不过圈养了三千食客而已,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背靠举国之力。
安得广厦千万间,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丁禹何德何能?
可是望着妻子柔弱的背影,他又心有不甘。
罢了,重生就是奇迹。
何不让奇迹来得更猛烈一些?
“老婆,你放心,为夫尽力而为。”
长长地吐掉一口浊气,丁禹把脸埋在妻子的发丝里。
“嗯,我们一起努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像铁生和豆豆一样快乐好不好?”
女人突然转过头来,她执拗地凝视住丈夫,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
“傻老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吻掉女人即将滑落的泪珠,微微有些苦涩……
那一夜,丁禹睡得特别踏实。
他梦见孤儿院伫立在一望无垠的花海里,和煦的阳光倾洒在向阳花的面庞上。
豆豆在花海里荡秋千,穿着开裆裤的俞东来,在弯弯曲曲的小河里游泳。
花海深处飘起袅袅炊烟,铁生和大壮忙得满头大汗,带着廖师傅家的小丫头们撅着屁股烧野锅……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俩便起来了。
“我去孤儿院一趟,仓库里的事情交给你,别忘记,今天有大货到。”
简单交代几句,丁禹跨上幸福幺二五就要出发。
女人追出来,说明天星期天,不是说好了,带铁生和狗子们一起去的吗?
“明天是明天,今天的事情必须今天去做。”
马达轰鸣,幸福幺二五带着一股青烟,消失在巷子口。
“真奇怪,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女人撩起被风吹散的发丝,轻轻地归拢到耳朵上。
寒风凛冽,摩托车一路飞驰。
经过金桥村路口,丁禹没有往孤儿院去,而是直接拐往仙人塘。
“疤瘌哥,你说许大茂的兄弟在镇综合办做副主任,跟老狗毛的关系特别好。孤儿院东边那块地,归他管吗?”
“是啊,赶这么早,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疤瘌眼刚刚睡醒。
这些天他天天睡,反正爬不起来。
吃喝拉撒全在茅草棚,能这么干净,多亏了大黄狗。
说句让人犯恶心的话,狗改不了吃屎,这个习惯,有时候可以派上大用场。
就见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在大黄狗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那狗舔着红舌头,夹着尾巴走出去。
“我想把那块地租下来,省得以后麻烦。”
“租下来?你是不是傻了?兄弟你过来,老哥哥说过,虽然许大茂在村里说一不二,对付他,我还是有把握的。”
疤瘌眼担心丁禹吃亏,以为丁禹怕他为难,在孤儿院东边开狗场,跟许大茂怼起来。
“疤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许大茂再不讲理,咱还能怕他不成?我想一步到位,对孤儿院做一个更大更长久的规划。”
挨着疤瘌眼坐下来,把重新规划孤儿院的计划如实相告。
疤瘌眼的眉头拧成了大疙瘩。
“兄弟,这得花多少钱呐?我知道你担心老哥哥为难,孤儿院就那么几个人,加上狗场,用不了多大地方。”
“一步到位,不怕花钱。再说了,现在租地便宜呀,要是往后推几年,说不定地皮涨价了。”
“便宜?地皮还会涨价?”
疤瘌眼斜着脖子打量丁禹,他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太不可思议了,城里人真会玩,没事跑到乡下租地皮。
“哈哈,当然了,如果能买下来更好。”
丁禹随口说了一句。
“你想买下来?”疤瘌眼问。
“是啊,老哥哥有办法吗?”
丁禹紧追不放。
“你算是问对人了,疤瘌哥别的本事没有,就这件事,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略微顿了顿,他握住拳头,顶在嘴唇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这样,你把我推到老狗毛家里去,老哥哥跟他说点事。”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他成竹于胸的样子,丁禹便没有多问。
把疤瘌眼弄到平板车上,推着他往金桥村去。
走到一半,大黄狗撒着欢蹿了出去。
不远处的枯草丛里冒出大壮的脑袋,小家伙拎着食盒,后面跟着三林和小金宝,梁小琴落在最后头。
“大壮哥,你说疤瘌眼会把它们训练成大黄这样的忠犬吗?”
“没问题,不相信疤瘌眼,咱还能不相信大哥哥?”
辈分又乱套了,梁妈妈前几天特地跟他们说过,以后要改口喊梁倩菱大姨。
孩子们对梁妈妈的称呼改成了梁奶奶,可是喊到大姨大姨夫的时候,愣是喊不出口。
“这倒是,不过我就是担心,好不容易要来的小狗狗,万一被疤瘌眼吃掉怎么办?”
“啊,我知道啦。所以我们每天都要给他送好吃的,让他吃得饱饱的,这样就不会吃小狗狗。”
小金宝跳起来喊道。
疤瘌眼的脸上仿佛挂满了血。
丁禹忍不住想笑,但是不忍心伤了疤瘌眼的自尊心,只能强行忍住,挥着膀子喊了声:“说什么呢小屁孩?再啰嗦,上学迟到站壁角!”
“啊,大哥哥来得好早呀。”
几个孩子箭一般的飞奔过来,疤瘌眼板着脸,让他们把食盒放到棚子里去。
来到老狗毛家,疤瘌眼说:“兄弟你走吧,一会儿我让老狗毛拉我回仙人塘。”
这家伙说得胸有成竹,好像老狗毛非得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