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蛇秽(三)

“蛇秽本就是欲念而生,善于蛊惑人心,它说的话当不得真。”

青非拉过我的手,举止轻柔把祥云镯戴回我纤细白嫩的手腕。卷翘的睫毛,反射着夕阳的余晖。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倒映出我的样子。

墨色的发丝,被调皮的微风卷起,扫在我的手上,清雅的竹叶香在卧室里肆意弥漫。

我心跳慢了半拍,一丝叫害羞的情绪传递给我的大脑。心里又不停的提醒自己,他只是一只蛇!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乖,别问……”他微凉的食指,按着我的嘴唇,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似是怕我多想,又补充了一句。

“瑶瑶,我是你的守护蛇灵,我们命运相连。”

只是守护蛇灵吗?我的心里有点失落,从小阿爷阿奶务农忙的时候,都是它陪着我。

我哭它哄,我笑它陪。我被村里的小朋友排挤欺负,躲在角落里哭,也是它扭成各种形状来逗我开心。那个时候,它并不会说话,小小的身体给我最好的陪伴。

最初我怕它,经常往干妈家跑。干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是国外的童话故事,每个孩子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仙灵教母。而这条蛇灵,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呆呆的看着他,略显尴尬岔开话题,想起赤蛇七寸掉下来的那个珠子。

“那个珠子是什么?对你有妨碍吗?”

“那个珠子叫秽珠,里面的黑色种子就是秽种,它被灵气包裹凝结成珠。秽种顺从欲念而生,我现在灵体刚化人形,受它压制。但是我发现,它能被你吸收,这个发现,对你我都大有裨益。”

青非关上窗户,身形化成绿光消失不见,只留下句:“瑶瑶,他快醒了。我不能出来,你要记住你强则我强。

他?我向外看去,天边的彩霞被乌云缠绕。西沉的太阳早已不见踪影,灰蒙蒙的云层汇聚一起。

轰隆隆——

电光像银蛇在云层中穿梭,绕着昆龙山巅盘旋起舞。

阿奶急忙把衣服收进屋,把柴垛用塑料布遮起来。

“老婆子收快点,这老天爷,不知道因为啥又怒了!”

阿爷敲着烟袋锅,调侃道。

“坏了,干妈还在昆龙山,这要下暴雨了。”

我从里屋拿出两把大伞,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干妈没白疼我们瑶瑶~知道疼人了。”

我的满脸惊喜,向外跑去。这是干妈的声音,干妈叫我瑶瑶,而狐婆总是叫我幼崽,我明明是个人,她叫我就像叫小鸡崽。

“怎么样?”

阿爷也应了上来,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没找到,情况很坏!幸好我们还有……”干妈面色沉重看向我。

“找什么?还有啥?”我忍不住问。

“小孩子家家,知道多了睡不着。”干妈捏着我的脸打趣道,随后正了正脸色,跟阿爷说。

“你告诉凤义,昆龙出事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阿爷烟也不抽了,松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留下了从岁月中沉淀的沧桑。黄色的头皮上,像覆盖了一层冬日的霜花。

他拿过我拿出来的伞,叫上阿奶匆匆离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头雾水。

“瑶瑶,你要快快变强,才能保护你的阿爷阿奶,才能保护……我回镇子一趟,你乖乖等阿爷阿奶回来别乱跑。”才能保护什么?又是只说一半,还没等我细问。

干妈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又给我一袋子符米,转身消失在潮湿的雨幕。

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阿爷阿奶还没回来。我把灵米装了点在睡衣口袋,翻来覆去睡不着,摸着温润的祥云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瑶瑶~瑶瑶~”一个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我以为是阿爷回来了没带钥匙,打开了堂屋的门。

咔嚓——

闪电撕碎漆黑的夜色,天地之间骤亮。一个青面獠牙的老头,站在大雨里。脑袋歪着诡异的角度,右半边脸上还粘着泥,咧着嘴巴朝我笑。

这个蛇僵看起来又凶又傻,这姿势一看就是翻墙的时候脸先着地。

我觉得我一定是没睡醒,我居然从他只有眼白的眼珠子里,看到了慈爱。

他直接跳到了我面前,干枯的手抓着我的肩膀,左手颤颤巍巍的摸上了我的头。

“滚开!”我大声呵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快速钻进屋子里,抵着房门。

自从额头吸收秽珠后,我的力气大了很多。晚上打水,我试了试直接抱着大水缸出去,灌满水在抱回。轻轻松松,没流一滴汗水。

大叔公在外面推着门,坚硬的指甲刮着门,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他见推不动,又开始叫我的名字。

“瑶瑶~瑶瑶~”

“瑶瑶,我是……爹爹……”

我死死抵着门一阵无语,青面獠牙的小老头,当我爷爷我都嫌弃,还说是我爹爹,我爹爹都化成几捧黑灰了。

“瑶瑶~我……真是……爹爹……”他在外面结结巴巴的说着,还不忘推门。

忽然,外面又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玻璃应声而碎。

“瑶瑶~躲起来!他……来了!”大叔公拍门拍的更用力了。

我迅速拴好的房门,准备上二楼躲一躲。凤知从卧室冲了过来,布满鳞片的皮肤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长长的獠牙带着粘液,细长的蛇瞳凶狠的盯着我。锥形的指甲泛着绿光,他抛下一个椅子打在我的后背,我趴在地咽下喉中的腥甜。

屋里一个蛇僵凤知。外面还有个蛇僵大叔公,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祖坟是不是在冒黑烟。

凤知布满鳞片的手扣着我的左腿,朝他的方向扯去,我的腹部划过粗沙砾水泥地,火辣辣的疼。

我也火了,听着门外大叔公嘭嘭的撞门声,再看着凤知这蛇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找我,都吓我,没一点消停。

在凤知吐着分叉舌头,长长的指甲,堪堪要抓到我的时候。我快速转身,从睡衣口袋,摸出一小把符米朝他脸上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