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成功改嫁仇敌

该如何形容那个人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感觉呢?

大概就像……溺水的人在深不见底的海里,四周一片深沉的黑色,寒冷达到了顶峰,身体在不住地下沉,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此终结。

偏偏这时候有人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将她捞出,在吞噬一切的黑暗里终于有光照进。

晕倒的陈幼吟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很暖和,好像已经和刺骨的冬夜隔绝了。

“你是无常吗?”

这是陈幼吟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在她的认知里,人死了会被无常鬼带走。

但对方显然不是,对她摇了摇头,并且比划着手语告诉她:“我是你娘留下来的暗卫。”

她这才明白对方是个哑巴。

由于对方蒙着面,陈幼吟看不出他的样子,只见到一双带着锋芒的眼,其中的情绪不易察觉,眸子漆黑深沉。

自那天起,他便成了陈幼吟的影子。

……

“请王妃下轿。”轿外传来喜婆的声音,马车已经在北淮王府停下,陈幼吟的回忆也就此停止。

就在此时,拉轿的马忽然发出一声嘶鸣,整个轿子随之颠簸起来。

陈幼吟发出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抓住轿子的四壁:“发生什么事了?”

她焦急地问道。

外面却是传来一阵打斗声,紧接着一人高喊:“保护王爷、王妃!”

陈幼吟瞬间警惕起来,摘下头上的金簪紧紧握在手中。

这是来刺客了?

“异姓王祸国殃民,天下得而诛之!”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大概就是刺客。

元琛此人在朝廷树敌颇多,身份特殊,遇到刺客应该已是家常便饭。不过敢在他大婚之日来的,陈幼吟隐隐觉得会是元今昭。

这样想来,事情又变得复杂了。

上次在偏殿,自己敲晕了元今昭,打破他的计划嫁给元琛,又偷了令牌,他估计都会算到元琛头上,毕竟在他眼里,陈幼吟这样的“草包”是如何也不知道这个令牌的作用的。

他还会一直找元琛的麻烦,一直到对方交出令牌为止。

她不敢贸然下轿,一双眼紧盯着轿帘,随时作好将进来的人刺死的准备,额头也跟着冒出一层细汗,她不排除元今昭因为自己没能从她这捞到好处就让元琛也捞不到,将她杀死的可能。

打斗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陈幼吟紧张地看着轿帘。

轿帘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

陈幼吟没有红盖头,隔着金色流苏面帘,她看见元琛朝自己伸出一只手。那人一身大红鎏金喜服,歪头看向轿内的自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在看见元琛脸上的鲜血时,陈幼吟呼吸一滞,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对方似是有所察觉,抬手往脸上一抹,鲜血在俊美的脸上留下两条红痕。他唇角勾起,看着陈幼吟的眼透着光,像一个成功偷到糖吃的孩子。

“王妃,该拜堂了。”声音依旧的温润,带着莫名的兴奋。

陈幼吟压着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立刻被对方紧紧握住,牵下了轿子。

面帘不足以完全遮挡视线,陈幼吟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身上都有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不像刀伤,倒像被人生生用手掏了心脏,一击毙命。

想到这,陈幼吟想从元琛手里挣脱的念头愈发强烈。

初见时是他将自己熟悉之人的脑袋一刀砍下,踢至自己裙边,大婚之时是他徒手掏心,尸体倒在自己面前。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的可怕不是元今昭那样虚情假意、道貌岸然,永远不知道面前之人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算计,而是善恶交织,喜悲难辨,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将人一手掐死的狠辣。

陈幼吟觉得自己婚途坎坷,两世成亲嫁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等把北淮王熬死,她一定再不嫁作人妇,只一心一意做自己的陈幼吟。

她就怀着这样的心思,和北淮王成功拜了堂。

婚宴举办得极其奢华,都是照着皇室子弟的规矩办的,与陈幼吟上辈子嫁给元今昭时的场面真是天差地别。

只是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更多的是严肃,就连喜婆说话也听不出什么喜庆,而是沉稳尊敬。

不过都无所谓。

只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气氛就微妙了。

陈幼吟穿着一身繁重的喜袍,坐在床边上,偏偏还要维持着双手交叠,挺直腰背的体面,如今已是十分疲劳。

前几日莫名其妙和人发生了关系,今夜还要再来一次吗?

陈幼吟心跳如鼓。

也罢也罢,只当被狗又咬了一口。

不过就元琛这样的身体,还行吗?

又想到那日在偏殿……行的行的!若是江画媞没闯进来,陈幼吟恐怕根本下不来床。

房内烛影摇晃,上好的香料燃成飘渺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在房中,令人有些恍惚。

她就这样被元琛抬手撩起了面帘。

十六岁的陈幼吟明眸皓齿,新娘的妆容本是讲究喜庆娇媚,但她眉眼清冷,眸子是极淡的棕色,像落了一层霜,看向你时不带一丝温度。

因此纵是化了艳丽的妆也不会给人娇媚之感,只让人觉得这是在山间雪下生活的美人,先是被她的容貌惊叹,随后便被一股子清贵的气质折服,不敢轻易上前。

有这么一瞬,元琛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了,疼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陈幼吟感受到元琛的手颤了颤,指尖轻擦过她的肌肤,触感微凉,她在心中思索,或许这位王爷不只是长相病态,而是身子骨确实不好。

结果,元琛竟真的将右手握拳抵在唇上,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你......”陈幼吟下意识站起身,但对方朝她摆了摆手。

他俯身扶着一旁的木桌,隔着宽大的婚服,陈幼吟能看见他凸、起的蝴蝶骨。

稍稍喘了口气,元琛抬头看向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有些惭愧道:“陈小姐,如你所见,元某病入膏肓,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本来孤身一人,死便死了。但如今你我又被圣上赐婚,成了夫妻,”

他顿了一顿,眸子深沉如水:“想必你也不想服侍一个病秧子。所以你我便以三年为期,,待我一死,王府一切都归你,你也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若我三年之后没死成,那便由你心意来,合离或是要给本王一封休书,绝无异议。如何?”

陈幼吟微笑着打量他,十分无所谓道:“王爷是个聪明人,不过我也不会白要王爷府的家产。听说王爷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侧妃,若日后王爷......妾身自会照顾好王爷与她的子嗣。”

“原来你这么盼着我死?”

陈幼吟并不否认,用一双满是疏离的眼睛看向他直言道:“王爷手上沾了这么多鲜血,有恶报也是应当的。”

字字诛心。

她说出口后是有些后悔的,毕竟她摸不清北淮王的性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大怒,一气之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对方只是拿一双深沉的眸子望着她,随即似是想起来什么:“王妃似乎还欠本王一百两银子?”

这不就是自己那日因为身中情毒又不知道对方身份才说的话吗?

那日陈幼吟只当元琛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刺客,确实打算用一百两把人打发了。

“不知道北淮王扮成刺客闯入偏殿的消息能不能抵过这一百两?”陈幼吟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那日偷的令牌。

继续道:“王爷那日也是为了偷这个令牌吧?”

元琛有微微的惊讶,又听见她道:“所以王爷就给了我一个假的,实在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