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蓉瞪起大眼盯住双牛,见他依旧不说,急了:“爹想咋哩?“爹想的是……”双牛横下心,托出底牌,“再过几天,爹就寻个好日子,让你俩结成一对。爹今儿先跟你打个商量,你心里好有个数
婉蓉脸色白了,“爹,看你说些啥?祥哥是我哥,哪有妹“啥?”嫁哥哩?
“可他不是你亲哥,怕个”双牛接过话茬儿,“祥哥是你哥,哩?再说,你嫁给你哥,是亲上加亲,寻都寻不上哩!爹方才说了,你祥哥的妈是爹的亲表妹,是表妹的爹,也就是爹的姨父,亲自做主,将
她嫁给爹的!“爹!”婉蓉站起来,退后一步,不无坚定地摇头,“要是别的事,我一定依从,只这一件,我不能应下!
“如儿呀,”双牛几乎是在哀求,“爹知道,你祥哥配不上你,你嫁给他,心里屈!可你说,爹有啥法哩?你祥哥年轻,身体壮,爹下黄泉,不能带他走。再说,你不依从,咱崔家一门,也就绝了后。你有心,咋能忍心看着爹断子绝孙哩?
“爹--”婉蓉埋头大哭起来,不知该说啥好。
“如儿呀,你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你先哭几天,待想通了,爹就寻人说合,再寻个日子,吃顿喜酒,算是明正娶!”
“爹、你……你……”婉蓉捂住脸,鸣呜大哭着跑回西间,扑到她的大床上。
傻祥早睡了,睡得像头死猪。
婉蓉用被单蒙住头,一夜没睡,直哭到天色大亮,
第二天,婉蓉没像往常一样起床。双牛知道她没睡好,自个到灶间烧好稀粥,叫她和傻祥起来吃。
婉蓉用被单捂住头,不理他。双牛叹口气,为傻祥盛好饭,自己也端一碗,蹲在院外的土沟边吃。吃完饭,双牛洗过碗,拿锅盖将婉蓉的饭盖好,收拾好扁担粪箕,让傻祥挑上,自己拿起铁锨和老虎爪儿,与傻样一道上工。他的目子不长了,得抓紧时间教傻祥干农活儿。只要傻祥学会干活儿,就不是废人。不究咋说,他不能再屈婉蓉。
父子俩一走,婉蓉赶忙起床,匆匆扒拉几口稀粥,跑去找英芝和家兴。在这世上,她能依靠的亲人,除去乔哥,就是他俩了。这事儿乔哥帮不上,能帮上的,只有他们!
英艺在打扫院子。旺福三岁多了,撒腿满院子跑。清萍出嫁后,英芝的疯病大有好转,几个月才犯一次。只要不中气,基本上就算好了。见是婉荐,英芝亲热地招呼她坐下。婉蓉不坐,站在院里抹泪。英芝见她眼圈红肿,打个惊怔,“咋哩?是谁欺负你“妞儿呀,
了?
“姑--”婉蓉一头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英芝让她哭傻了,愣怔许久,方才寻到词儿:“如儿,快说,啥事?
婉蓉抬起泪眼,抓牢英芝的胳膊,“你要救我,求求你“姑,”了,你要救我!
“咋……咋回事哩?”英芝越发着急。
婉蓉鸣呜咽咽,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细述一遍,末了跪在地上,求道:“姑,你跟姑父说说,无论如何,他得救我1"
“平日看他老实巴交的,咋“崔双牛!”英芝跺着脚,恨恨骂道,能想出这个缺德主意?逼你嫁给傻祥,这是明摆着害你!”
“姑,”婉蓉哀求,“我爹听我姑父的,要是姑父和他好好说说,没准儿他会依。你求求我姑父,就对姑父说,即使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嫁我祥哥!”
“旺地,”英芝冲门外喊道,“快回来!
旺田上学去了,旺地在门外与几个小朋友玩,听见喊,应声跑回。
“到东坡去,叫你爹回来,就说你妈寻他,有急事儿!
“好咧!”旺地应过,撒丫子跑出门去。
家兴急赶回来,刚进院门,就见婉蓉扑通跪在跟前,哭叫:“姑
“咋哩?啥事儿,快说!谁欺负你“妞儿!”家兴一把拉起她,了?”
婉蓉耸着肩膀只是哭。
家兴扭头看英芝,英芝把因由细述一遍。
家兴听完,长舒一口气,拍拍婉蓉的头,笑着安慰:“我还以为是啥事哩,原是这个!妞儿,你甭急,啥事有个啥解法,待吃过黑地饭.我到你家里,跟你爹唠唠这事儿。你别声张,该干啥就干啥,一切包在姑父身上!”
婉蓉松下心,搂住英芝,对家兴道:“姑父,要是你能劝我爹改个主意,你和我姑就是妞儿的再生父母,记你们一辈子!”
“傻如儿,”家兴笑道,“记个啥哩?这事儿,原本是你爹错打主意,咋能逼你嫁给傻祥哩?当不当绝户头,是命,他该认命才是,咋能生这非门儿害你哩?”
“妞儿,”英芝也笑起来,哄她,“咋样,你姑父不会扔下你不管吧!再说,即使他不管,还有姑哩!姑一定豁出去,寻这头老牛问个清楚。要是不中,姑就回娘家,找你几个表叔来,让他们为你做主!我倒要看看,他崔双牛有个啥能耐?不瞒你说,当初你妈嫁给他,是便宜他!哪想这人不知足,竟又打起你的主意!甭回家了,就在姑这儿住,让他看看喇叭是铜锅是铁!这年头,姑早看清了,越是善面人,越是受欺负!”
”婉蓉点点头,“。”“我知情哩。你们也别为难我爹,他是好人,真的,是天下少有的好人。我妈在世时,他待我不错。我妈走后,他待我更好了,比亲闺女还亲。好吃的东西,他全留给我。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他比谁都急。即使祥哥,也没错待过我。我发过誓,等我长大,一定好好养他,养他到老,为他披麻戴孝。还有我样哥,不究走到哪里,我一定带上他,伺候他一辈子。可……姑,姑父,我不想嫁给祥哥,我真的不想。姑父,你好好对我爹说说,我……指靠你了!家兴叹口长气,再三安抚婉蓉,
吃过晚饭,家兴收拾停当,拿上一把借来的烟丝,慢腾腾地走向双牛家,边走边想说辞儿。
自文秀死后,自家的事儿一桩接一桩,他再没闲心顾念别人,双牛家几乎没有去过。一天来,他一直在盘算如何说服双牛。他知道双牛的都气,一旦认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