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尸体的人浑身脏污,都是周边村子被征调来的村民,他们见两人衣饰华贵,就连忙按两人所说将尸体放了下来。
懿姝正要翻查,萧静海将人往后扯了一下,“我来。”
懿姝也没抢,就站在一旁仔细看,萧静海仔细翻看了一番,“没有外伤。”
懿姝蹲下来,抽出头上的簪子,按动机关,一根银针从簪子尖伸了出来,探入尸体的腹部,再取出时,银针已经黑成一片。
两人对视一眼,萧静海眸色沉了沉,“毒娘子。”
懿姝也是这般想的,想起杜少卿与董孝杰脸色更沉了。
两人刚起身,就有一名衙差赶了过来,“新昌县铺头丁山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是在哪里当差?”
懿姝将令牌给丁山看,“司隶处。”
丁山看了眼令牌,又看了看懿姝,忽地脸色一变,迟疑地说,“敢问可是当朝懿姝公主?”
懿姝点了点头。
丁山连忙跪下,他声音都在微微的发抖,“小吏拜见公主。”
懿姝说道:“起来回话,这里怎么回事?”
丁山颤颤的站了起来,紧张的说,“昨日我们接到货郎的报案,才知道景家村全部被烧了,县长命我们前来查看,整个村子都没了活口,现在正在找寻线索。”
懿姝脸色沉了沉,“尸体呢?”
丁山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空地上密密麻麻堆满了烧得焦黑的尸体,还有不少人正在陆陆续续地抬着尸体。
懿姝瞳孔猛地一缩,她目光在这群尸体上扫了一圈,高高矮矮,老老小小,只觉心头一阵凉意冒了上来。
萧静海脸色也不好,尤其是想到这些人可能是死于屠杀之后。
他们两个人都是在战场上经历生死的人,可他们也都是敬畏生命的人,正因为尊重生命,才觉得愤怒。
丁山看着两人面容沉沉,只觉一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威势压了下来,他慌乱的猜想着,难道这个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活口了吗?”
丁山听闻懿姝问她,连忙回话,“没有了,我们已经查了两遍了。”
萧静海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丁山,说道:“再雇一些人来,尽快将死者全部清出来。”
丁山看着手中的银子,不敢耽搁,连忙应:“是!”
懿姝已经走到尸体之中了,挨个的翻查着,找着杜少卿和董孝杰。
萧静海没有见过两人,无从查找,就跟在懿姝后面,懿姝辨认人,而他则是查验这些人的死因。
全部查完,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余晖。
萧静海问道:“没有找到?”
多数的人都烧成焦炭了,想要辨认并不容易,懿姝摇头,“我再找一遍。”
“或许他们逃出去了?”萧静海猜测着,懿姝猛地直起身子,说道:“不是没这个可能。”
萧静海:“这些人都死于毒,我数了人,一共三百七十二口人。”
懿姝说道:“师哥,你去对人口,我再查一遍。”
萧静海点了点头,才对站在一旁的丁山招了招手。
丁山连忙跑了过来,萧静海眉眼淡淡,“那么长时间了,你们县令还没赶来?”
他语气平静,可丁山却被他的气势压得心悸,冷汗直流,他支支吾吾的找补:“县里离这里有些距离,还有灾民的事要处理,想是耽搁了。”
萧静海说:“那边的人是乡长?”
丁山道:“是。”
萧静海说:“你去燃个火把,给公主照亮。”
丁山如释重负,连忙应了,跑去寻火把。
萧静海向乡长走去,乡长见了萧静海忙道:“下官王服参见大人。”
萧静海抬手虚扶了他一把,问:“景家村有多少人口?”
王服说道:“有三百五十八口人,平日里还有外出的,在县里做工的,就不能确定有多少人了。”
萧静海疑道:“可这里的尸体有三百七十二口。”
王服想了下,解释说,“最近有不少流民往这里来,他们进不了城,就只能在城外晃荡,可能里面也有不少流民。”
萧静海点点头,“那这个村在外的人口,你差人去寻他们来见我。”
王服应了,“已经着人去寻了,还有一些女子是从外村嫁过来的,也让人去通知他们的家人了。”
萧静海点了点头,“你做得很细致。”
王服听到这夸赞,一直紧绷的脸微微放松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不知大人名讳?”
萧静海将官印取出,王服凑上前看,念了出来,“散骑常侍萧静海印。”
丁山对他说来人是懿姝公主和一个大人,丁山虽然看了令牌但也不能确定,就来寻了他。
王服原先也不信,他想着一个公主怎会没有通知也不带人就来他们这个偏远之地,怕别是撞骗。
可来了之后,他也拿不准主意,这两人通身的气势怎么看都不像骗人的。
这会看了官印,他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一个是有战功备受皇帝宠爱的公主,一个是来自权利顶峰的萧家将军,他心里激动得厉害,只想着要是好好表现,说不准就能受到提携,官位能进一进。
萧静海收好印信,问道:“你管多少个村子?”
王服道:“乐衢郡下管辖三个县,共有十个乡,下官管的是萍乡,萍乡下又有十二个村,景家村是其中的一个村。”
萧静海问道:“你刚说流民,流民来自哪里?”
王服说道:“云嶂发了大水,不少流民就是从那里赶过来的,哎,希望老天开开眼,要是那里的雨往我们这边下下就好了。”
萧静海问道:“县令不让他们进城,那流民怎么安置的?”
王服说到这个就头痛,县令给他们几个乡长下了命令,命流民不得进城,让乡长找地安置做人口统计。
他明知着是县长在推卸责任,给他们挖坑,可也只有硬着头皮顶上。没有办法,他们是最底层的官员,只能服从,哪里能反抗?
就这几日,他陆陆续续已经接收了几百口子人了,这可是一张张嘴啊,粮食本来就不够了,以后说不准还有更多的流民涌来。
王服有些迟疑,他拿不准萧静海和公主是来做什么的,一些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都和身家性命相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