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着道谢,跟丞相府生出嫌隙,摄政王势必要寻找其他门路。朝廷、拥护皇权的太师位高权重,门庭众多,想要说服他,便要折辱你,使太师看不到任何曙光。”云昭雪心思澄明、抽丝剥茧的替他捋顺眼前局势动荡,“而最能够折辱你的事情,便是要迎娶丞相府的丑姑娘,云家二小姐。”
此举,算不得是打草惊蛇,却是把她嫁到皇城的日子提前许多。
墨尘珏微微收敛起眼眸里的探究和猜忌,凝视着云昭雪。透过脖颈的雪白顺着向下看,能够瞧见微微泛粉的嫩肉,哪怕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和计谋,却也是未出阁的女子。远离皇城,她或许能够寻觅良缘,有懂她知她的郎君相伴守护余生,无需困在四方城墙里,日日提心吊胆。
想到这儿,墨尘珏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些烦躁,语气也硬了几分。
“你可想好了?嫁给我,即便是皇后娘娘,怕也不知有多少日子……”墨尘珏问,云昭雪半晌都没有作答的吭声,这段沉默,他呼吸略显急促,有些懊悔为何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若她说不愿,难道真要放她远走另嫁吗?可这……明明是那日夜探丞相府时,墨尘珏原本的初衷。
现在又为何不舍得了?
“你会护着我吗?”云昭雪的手指捏着两颗棋子,顿顿的问。
卧榻在侧,红烛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迸出两下火苗跳跃着,云昭雪低低的问,似乎有些软糯、惹人不由得心也随着软了几分。墨尘珏感觉喉咙干涩,想要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却并未逾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皇帝,九五之尊,若是你想护着我,我敢陪你搏一搏。可若是你从心底对我也是猜忌和利用,那我何苦要舍了安生的日子,偏偏去趟那趟浑水?实在是想不开,也没道理不是?”云昭雪抬头看着墨尘珏,必须承认,这皇帝长得太倜傥俊俏,让她有些心动。
但并没有心动到要舍命的程度。
“我……会护着你。”墨尘珏只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算是承诺。
他自从遇到云昭雪,便没有称呼为“朕”过,在她面前,墨尘珏并不是忍辱负重的皇帝,只是男子,无碍身份,只谈风月的男子。而这句承诺,让云昭雪也终于绽放出笑颜,把小手指勾起来,递到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无动于衷,只能自个儿动手的勾着他的,又把拇指相对的盖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信你。”云昭雪推开窗,看着即将破晓的天色,“快回去吧。”
墨尘珏低头看着仍旧有些温度的指腹,皱皱眉,翻窗而走,云昭雪看着他的背影,还有腰间挂着的香囊随着风摆动的样子,有些倦意的回到卧榻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她可是要养精蓄锐,皇城里的豺狼虎豹繁多,有许多硬仗要打,可不能掉以轻心。
——
勤政殿,墨尘珏归来时,曾树在殿内踱步,差点儿把靴底给磨漏。
“您可算是回来了!”曾树拽着墨尘珏,打量两圈,并未发现受伤的痕迹才松口气,闻到他身上沾染着的隐隐约约的少女闺房的果香,也没有正形儿的用袖摆擦着果子,啃两口,“就算是贪恋美色,也该顾全大局。这时候如果摄政王来了,可露馅了,怎么办是好?”
墨尘珏懒洋洋的跟他交换着衣衫,道,“深夜无事闯进勤政殿?你觉得宋君繁跟你一样蠢?”
“我蠢?”曾树想要跟他斗嘴,却看着他始终都没有舒展开的眉宇,担心问道,“可是出什么意外了?”只是去送两份定情信物,总不至于是被丞相府的小丫头给拒绝了吧?曾树在心底嘀咕着。
墨尘珏想起云昭雪灵动又坚定的眼眸,“女孩子家,都喜欢什么?”
“那可多了……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钗环首饰……”曾树掰着手指头,墨尘珏却打断他,“封后大典,给她万里红妆,如何?”万里红妆,十里长街便是都要同庆,迎娶皇后,也要特赦天下,算是给皇后娘娘积下福泽,这些本是正常,可墨尘珏的身份特殊,他若是想做到,并不容易。
曾树皱着眉,看着自小便同吃同住,几乎是形影相随的墨尘珏。
他心动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肯定,“我帮你去筹谋,只不过……急不得。”曾树劝着,怕墨尘珏因思虑不稳而做出些什么举动,惹了宋君繁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