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鸢儿说得对。他在，玉玺在，然阳就在。祖宗基业断不能毁在他的手中。
几息之间，龙芷鸢知道父皇已有选择，不由轻舒一口气，“父皇，女儿先走一步，天上地下都祝愿您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言罢，闭上了眼睛。
哀莫大于心死，只眼角滑落的泪珠泄露了她的难过与痛苦。
龙擎天的脸上有着同样的决然。
凌云察觉到了不对，扭头看了看，不由惊呼，“爷，老东西放弃了自己的女儿，他不会交出玉玺了。”
季非凡闻言一怔，脸上阴云腾起，“混账，竟敢耍我。”
他很想将龙擎天一剑解决。
可思及那位大人物的脸色，男人终没有那样做。
手起刀落，剑出血喷，龙芷鸢一声闷哼，“嗯。”胸膛处多了一个血淋淋的洞。
凌云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得意。
她终于要死了。
但是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龙芷鸢感觉有人带兵冲进了水牢。
是谁？
她不知道。
是谁都好，一定要救下她的父皇！
那一瞬间，龙芷鸢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灵魂出窍，飘飘荡荡，浑浑噩噩。
唯独清晰的，是父皇抱着她的尸首哭得撕心裂肺！
她，终究还是死不瞑目。
京城的街道红火一片。
今日九公主的驸马娶妾，用的却是娶妻的规制，十里红妆，分外妖娆。
又是一阵鞭炮声掺着锣鼓声。
热闹，特别热闹，聋子都能听到，每一声都好像在嘲笑——然阳建国，从没有哪个驸马娶妾。
站在里屋镜前的龙芷鸢勾起了嘴角。
“公主，公主。”声音急切，龙芷鸢回头看去，是龙沛。
那个前世为了救自己而被凌云折磨致死的小丫头，如今却是活生生的又站在自己面前。
真好。
嘴角的笑意明显，龙芷鸢柔声问道，“可是事情办成了？”
“正是呢。”小丫头喜上眉梢，眼里藏不住的都是幸灾乐祸，“接亲队伍走到五柳道的拐角就和送葬的人碰个正着，原本驸马还犹豫要不要换条路，但那喜婆道出回头路不吉利，这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后来呢？”
龙沛捂嘴又笑，“别看一路上喜乐的动静震得人耳朵发疼，一碰上白事立马认怂，再加上哀乐那头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最后竟是硬生生把喜轿吹得像逃跑一般。”
龙沛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得龙芷鸢也心情大好。
要说这事，还得从前一日说起。
彼时她正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三界之外，忽的一道白光刺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头疼欲裂的醒来，龙芷鸢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卧房，公主府里的卧房。
在反复确认既不是做梦也不是死后看见幻象之后，龙芷鸢终于明白，自己竟是重生了。
还正好赶上第二日季非凡就要再度“成亲”。
龙芷鸢不由感慨，能得机会手刃仇人，当真是老天待她不薄。
故而，她先是不慌不忙的起身收拾，再唤来龙沛交代一通，总算是踩着时辰给那对昧良心的男女准备了一份大礼。
哼，不是想用接亲环城的名堂落她的脸面么，那就干脆一起都别要了罢。
龙沛心里也觉得畅快。公主成亲后的这一年，她们实在是过得太委屈了。
如果驸马觉得刚才那就算完了，才真是小看了她家主子。
可是解气归解气，她到底还惦记着龙芷鸢的身体状况，“公主还是上床躺着吧，您这些年茶饭不思，看着都消瘦好多了。”
说着，手已经扶上了龙芷鸢的胳膊，欲搀着她向床榻而去。
前一秒还要死要活，下一瞬就冷静淡定。这种事，除了她家公主，可能还真没谁能干得出来。
人是血肉之躯，如此更应该好生将养。
龙芷鸢却摇了摇头，“新人进门一定热闹非凡，这时候怎么可以少了本宫。”
公主府外，接亲的队伍终于还是到了，众人不由觉得如释重负。就是季非凡的眼中都没有了晨起时的滔天笑意。
出发时喜气洋洋，眼下皆面露无奈，不免让人唏嘘。
可等他看清紧闭的大门和门口两侧站着的两排士兵的时候，已经难看至极的脸色更是直接黑成了锅底。
“怎么回事？”强压下胸中怒火，季非凡低声问身旁牵马的小厮，“不是已经交代门房今日开正门吗？”
那小厮也是机灵，快步上前与其中一个士兵交谈片刻，然后一脸为难的跑了回来，“驸马，这些是羽林卫，说是奉公主之命在此迎接新妾进门。”
季非凡心中本来还有不安，听了他这话反倒冷静下来。
羽林卫可是皇上近前的人，就凭龙芷鸢那个早已失了宠的公主身份，她也配？
“去叫门。”男人中气十足。
他已经断定，这不过是龙芷鸢为了阻止凌云进门所耍的把戏。
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小厮哪里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只麻溜儿的照主子说的去做。
结果才向方才搭讪的士兵说明来意，就遭到了对方十分严厉的呵斥，“妻尊妾卑，新妾进门只能走侧门。”
“放肆。”愤怒之下季非凡翻身下马，“你可知我是谁，你又拿的谁家的银钱，如此冥顽不灵，小心惹恼了我直接将你撵出京城！”
那士兵也不怕他，鄙夷的冷哼一声，“不过就是驸马而已，若没有公主的扶持，说下大天也只是一个吃软饭的，耍什么威风。”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人议论起来。
驸马本来就是因为娶了公主才尊贵，士兵所说话糙理不糙。
“你！”季非凡气结，俊朗的眉眼之间杀意骤现。
他生平最恨人说他吃软饭。
就在季非凡犹豫大喜之日不宜见血之时，府门内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是龙芷鸢身边的肖嬷嬷。
“驸马回来了。”肖嬷嬷笑意盈盈，脸上看不出丝毫做作，“时辰不早了，您还是赶紧迎姨娘下轿吧，若是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嬷嬷怎么出来了。”虽是问句，季非凡的语气却着实冷漠，“也罢，今日大喜，本驸马不与一群下人计较，嬷嬷去让人把正门打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