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嬷嬷摇了摇头，“果然让公主说中了，驸马对纳妾一事的规矩当真是不太明白。这也难为驸马，毕竟在我朝还从来没有驸马纳妾的先例。”
季非凡脸色一紧，打眼再看过去肖嬷嬷脸上还是一如平常的笑容。
可是他却总觉得她今天不太一样，好像有人给撑腰一般，平白多了许多底气。
正想着，就听肖嬷嬷又道，“皇上听说驸马纳妾，担心场面混乱，特意派了二十羽林卫前来，刚才和您说话的就是这个二十人里的小头头，洛修少尉。”
一边说，她还一边抬手了指了指身后，洛修正板着脸睨着他们这边。
季非凡：“......”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群人竟然真的是羽林卫，自己刚才叫嚣的还是官阶其实在他之上的一个少尉。
还有，怎么皇上也知道他纳妾的事情了？
季大驸马下意识的就以为是龙芷鸢进宫向皇帝告状。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个女人在自己父皇那里不得脸是天下周知的事情。
所以思来想去也没有个准确决断，只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惹了大祸。
罢了，今天的事情他暂且忍下，以后出气的机会还多着呢。
一直看着季非凡的肖嬷嬷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心里不由佩服起自家公主的先见之明，同时也忍不住感慨，要是公主能一直对驸马这样雷厉该多好。
谁知就这一瞬的走神，便看到季非凡转身向喜轿走去。
肖嬷嬷赶忙探身就拉住了他，“驸马走错方向了，门在这边。”
“可是本驸马还没有踢轿门呢。”
肖嬷嬷哪里能依，拉着他就往府门那边拽，“踢轿门是娶妻时候才有的，纳妾可用不着，您还是快些和老奴进去吧。”
季非凡自然是不愿，奈何肖嬷嬷手劲儿极大，不给他半点挣脱的机会，加上洛修等人还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最后也只能半推半就的向前。
他们走的是正门，因为季非凡是驸马。等他进去后大门再一次紧闭，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拦着谁。
喜婆是个人精，心中为凌云不齿，但也不至于与银子过不去。
遂轻叹一声，走了过来，“姑娘，该下轿了。”
婚嫁习俗，未进门拜堂的尚不能算作人妇，如今这位进了公主府，更是连夫人都做不成的。
凌云不傻，为了颜面故意问道，“爷呢？”
喜婆不接她的话，“姑娘还是快下吧，再耽误下去误了吉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是事实。不论富贵，新人进门若是误了及时，无一例外都是被原路送回。
屈辱不说，这段日子的经营就都白费了。
凌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咬了咬牙，凌云低低唤了一声，“玢儿。”然后轿子一矮，那个叫玢儿的侍女给她打了帘子，人就算出来了。
众人看不到的，是藏在衣袖里的绢帕几乎要被绞碎。
好你个龙芷鸢，咱们走着瞧。
中堂，也是喜堂。
身着大红色的女人在喜婆和侍女的簇拥下翩然而至。季非凡虽已被肖嬷嬷按在太师椅上坐下，但眉眼在看到她的一刻还是舒缓了许多。
“吉时到！”喜婆扯着嗓子大喊，脸上洋溢着拿银子办事的喜庆。
不过话一出口就只剩了为难。
妾室进门没有拜天地的说法，季非凡却坚持按嫁娶规制，公主驸马，喜婆谁也惹不起，一时就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此时，人群中响起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原本人声鼎沸的中堂寂静一片。
季非凡扭头看去，视线所及是龙芷鸢，在龙沛的轻扶下步步而近。
同样的一袭红衣，在她白皙的肤色映照愈发透着喜色。不同以往的珠钗满头，今日的女子只用了一根玉钗将青丝挽成一个松散的结，走路时滑落丝丝缕缕，端的是温婉平和。
季非凡的眸中有一瞬的惊艳，很快又重归清冷，“公主前两日染了风寒，如今应该好好在后院养着才是。”
龙芷鸢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径直走上前，在他的身侧稳稳坐下，“今日驸马大喜，本宫就是只剩一口气也要爬起来贺上一贺。”
“况且然阳民间有讲究，夫君纳妾，正室不受礼喝茶便是不被认可，所以本宫，是来主婚的。”
一语出，宾客哗然。
满堂宾客头顶都升起了看热闹的八卦泡泡。
就着皇室的面子，今天来捧场的多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们都实打实的知道有关九公主的来龙去脉。
龙芷鸢的母妃宜妃出身平民，当年与微服出巡的皇帝在宫外偶遇，因貌美贤良，皇上力排众议将人接进了宫中，从此宠冠六宫。据说曾一度让皇后心存畏惧。
后来，龙芷鸢诞生，皇帝视若珍宝，更在宜妃感染风寒撒手西去之后对她极尽宠爱，所求所要没有不实现的。
可自从九公主成了亲，京中屡屡有“公主失了皇帝宠爱，更与驸马同床异梦”的传言，因始终没有人出来辟谣，久而久之，大家便都信以为真。
然而今天这形势......
前有羽林卫亲现控场，后有龙芷鸢不卑不亢。
和传言不一样啊！
季非凡也觉得诧异，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线，丝丝寒光不停的在龙芷鸢的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内心所想。
然，一切皆是徒劳。
龙芷鸢的双眸透彻万分，干净的一尘不染。恍惚间竟让季非凡第一次觉得她和红色如此相配。
他们成亲的那一日，她也是穿了正红色的嫁衣吧。
一直站在堂中间的凌云虽顶着盖头，可薄薄的一层绢布哪里挡得住她刻意探究的视线。
正对着季非凡，刚好将男人眼中的疑惑尽数看去，手不觉攥紧。
“爷。”凌云怯生生的唤着，单凭声音也可知面容必是姣好，好到只一声就将季非凡拉回现实。
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一般，男人的手掌也紧了一紧，“云儿莫怕。”
然后转头冷冷的对着龙芷鸢道，“既然如此，便有劳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