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季非凡看向她的眼神也明显少了很多戾气，他甚至觉得有些失落。
那种忽然不被强迫了的失落。
龙芷鸢瞄了他一眼，很是满意，这才真的将凌云扶起，“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妹妹一定要好好伺候驸马才是。”
“是，妹妹记住了。”
到此，一波好几折的“婚礼”就算是结束了。因龙芷鸢执意不让，凌云和季非凡也乐见其成，那杯茶到最后也没有敬成。
等凌云被送去了后院，中堂的热闹才正式开始。
虽季非凡有意无意的暗示龙芷鸢，可以留下来与他一道待客，但重生后一直没有得空休息的女子显然没有这个兴趣。
在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拒绝后，龙芷鸢在肖嬷嬷和龙沛的陪伴下向众人告辞。
经这一事，京城中渐渐有了夸赞九公主的声音，此乃后话。
龙芷鸢主仆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反而在花园中随便一拐，捡了府里的侧门上街去了。
“公主，我们这样出来，会不会不太好？”龙沛有些战战兢兢，她还记得自己方才惹怒了主子的事情。
只一眼，龙芷鸢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轻叹了一声，反问道，“今日有几位夫人替我说话，你可看见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龙芷鸢更习惯以“我”自称。
龙沛不解，仍老实回答，“奴婢看见了，最先替您说话的夫人姓林，是定远侯林家的姑奶奶，向来心直口快。”
“那么后来说话的人呢？”
“这......”龙沛犹豫的看看龙芷鸢又看看肖嬷嬷，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公主，奴婢让公主在世家夫人面前丢了颜面，奴婢知错了，还请公主原谅奴婢这一次，千万不要赶走奴婢。
猝不及防的认错让龙芷鸢愕然，好半天才与肖嬷嬷相视而笑。
还是肖嬷嬷拉起了龙沛，“傻丫头，公主何时说要罚你了？你好好看看，公主现在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龙沛闻言抬头，只见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龙芷鸢这才说道，“从前我只当公主的身份能呼风唤雨，却忘记了世间最难懂的便是人心。”
她的表情忽然冷了几分，在初春的明媚阳光中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当我得知季非凡与一个青楼女子关系密切时，第一反应就是暴躁，为此也的确做了很多极端的事情。”
忆往昔，当真是傻到极致，疼到彻骨。
“公主......”肖嬷嬷心疼的唤了一句，眼中更有泪光闪烁。
世人都说公主蛮横，殊不知宜妃去世的时候她才不过三岁。能懂什么呀！
龙芷鸢抬手制止了她，前后两世他们也算是相伴多年，对彼此已十分了解。
“嬷嬷不要担心，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抬眼，轻笑，万物都失去光芒，“人人皆道我骄纵善妒，其实不过是我从来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今日我便要反其道而行之。”
在意又有何用？她曾唯独在意的季非凡不是也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么。
“我不仅是个公主，更是父皇和母妃的女儿。嬷嬷，以前都是芷鸢的错。”说着，抬手抚上肖嬷嬷斑白的鬓边，
“公主不要这样说。”肖嬷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您是金枝玉叶，这样说就折煞老奴了。”
“你受得起。”
而且不光受得起，龙芷鸢觉得这句道歉前世就应该说了。
龙芷鸢初次见到肖嬷嬷时，宜妃已是弥留之际。那时候宜妃对她的每句嘱咐听起来都更像是临终托孤。
肖嬷嬷也重情义，事事为龙芷鸢打算，当真是掏心掏肺的照顾周全。
可是前世，凌云使计让二人生了嫌隙。一次争执之后，龙芷鸢一气之下将人赶出了公主府。
可她却忘了，肖嬷嬷自幼进宫，宫外早已没有亲人，离开公主府就等于无家可归。
没多久，龙沛告诉她肖嬷嬷病重。她却因为自己怒意未减，连肖嬷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去见。
这样忘恩负义的她与季非凡又有何区别！
“公主，都过去了了。”肖嬷嬷反手握住了龙芷鸢的手，安慰似的拍了又拍，眼中雾气愈加模糊。
像极了宠溺孩童的老者。
她当然不懂龙芷鸢的悔恨，此时不过是心疼她孤苦无依。
龙沛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问道，“公主到底是何意，奴婢都要急死了。”
龙芷鸢勾唇，“当然是改变战术，换个打法。”
“改变战术？”龙沛小声重复，忽然眼睛一亮，“公主可是想到对付凌氏的办法了？”
她可不承认那个女人的身份，公主府里哪里有姨娘的位置。
可是转头她又蔫儿了下来，“那个女人到底还是进了我们府里了。”
公主的日子本就过得不如意，如今又多了一个女人分宠，换谁心里能好过。
谁知龙芷鸢却摇了摇头，“凌氏进门本就无法阻止，倒不如就让她如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看不见的时候更好对付。”
龙沛和肖嬷嬷都是一惊，正要问清楚的时候，一声长而刺耳的嘶鸣声打断了她们。
几人赶忙寻声去看，只见一匹通体墨色的马儿正由远及近，一路狂奔，而她们面前不远处，有一个半大的娃娃茫然不知危险临近。
“小心。”来不及多想，龙芷鸢大喊着冲了出去，几乎用尽她所有力气，一把捞过那娃娃护于胸前，然后在冲力的作用下一齐滚到了街边。
下一瞬，马儿呼啸而过，最终在不太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一幕，将肖嬷嬷和龙沛的三魂吓掉了七魄。
“公……小姐，你没事吧？”龙沛慌忙上前搀扶两人。
龙芷鸢就着她的力气起了身，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确认没有伤到才终于放下心来，“我没事，虚惊一场。”
这时候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跑了过来，惊魂未定，“少爷。”
显然是在喊这个娃娃。
龙芷鸢等人这时才得空看清，娃娃的衣着虽不张扬但是面料考究，绝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
